說話間的功夫,葉玄手中沾滿了墨汁的毛筆已然落在了宣紙之上。
筆尖下落的瞬間“砰”的一下,又是炸起了一團巨大的墨團。
連帶著周圍一圈紙張也是浸染了不少星星點點大小不一的墨團,看上去雜亂紛繁。
周遭一乾圍觀的諸人見此,眉頭都跟著狠狠的皺了一下。
心想好好的一張宣紙就這樣用墨汁給染的亂七八糟,幾乎無任何一處大的留白,這當真還可以再寫字?
隻怕是當世最負盛名的幾位書法大家見此情形,也要搖頭長歎,無能為力了吧……
興許作畫或者還可以遮掩一二。
墨無爭、陳山等一乾南晉人卻是臉上浮現一抹陰笑。
尤其是陳山
剛才葉玄幾句話差點沒噎死他。
此刻見他如此托大,將紙張染得不成樣子。
眼中的快慰和陰厲之色更是幾乎毫不遮掩。
那是一種恨到了極致的扭曲表情。
有一種要生食其肉的強烈衝動和欲望。
一側的譽王、趙凝雪、趙辰,連同大靖一些來給詩會壯聲勢的大靖官員見葉玄這第一下的動作,心頭也都跟著突突了一下。
見過各式各樣求新求變想要自創書體的。
可從未見過一上來先在這宣紙之上浸染一個大大的墨團的。
而且還在這宣紙的正中央。
這個位置,即便是待會兒想要求變。
不論是以前葉玄所寫的簪花小楷,亦或者剛才所寫的書體,似乎都沒有多少施展的可能。
即便是強行的施展,隻怕也難以達到很高的效果。
尋常時候這般做,倒是也沒什麼。
可剛才葉玄可是誇下了海口的。
若是這樣做,那就有些不好下台了。
而這時,葉玄也終於開始了他的下一步動作。
隻見他倏然發動,手中粗大的毛筆在這宣紙之上快速的移動起來,筆鋒流轉,氣勢磅礴。
這又是一種完全不同於先前人們所見到的書體。
線體粗大,質樸,字體剛正有力,大巧若拙。
乍看之下並無什麼特殊之處。
甚至說葉玄寫得有那麼幾筆猛然看上去倒像是有些兒戲的成分在其中。
看上去寫得隨隨便便,無任何精妙和特殊之處。
更是毫無美感可言。
“這……這便是葉小侯爺所說的另外一種新創的書體?在下看並無任何特彆之處呀?甚至還有……“
“甚至還有些難看是也不是?”
“不錯!兄台,你也是這般認為?”
見有人應答,那說話之人隨即點頭看向對方。
事實上與他有相同感受的在場的人還有不少。
不論大靖還是南晉方麵。
這部分人之中絕大多數都是剛剛弱冠的年輕學子,在書法造詣上還很淺薄,無什麼深厚的根基。
在他們的認知之中。
唯有那清新雋永,飄逸靈動的簪花小楷,以及正統的楷書大字才具有強烈的美感。
其餘的各種書體端的是沒什麼好看的。
後者伸出手輕輕捋了捋胡須,旋即喊笑著搖了搖頭。
“嗬嗬,在下可不這般認為。”
“不這麼認為,怎麼,兄台看出這其中的不凡之處了?”
“沒有。”
“那……”
“在下相信葉小侯爺,相信他絕對不會無的放矢,既然他敢誇下海口,那必然有所準備。這書體在下雖是沒看懂,但在下相信有人能看懂。”
說著,他便瞅向了大靖百官一側。
這些人可都是大靖精英中的精英,不少人都是當時的書法大家。
他們定然能看出葉小侯爺這新書寫的書體的不凡。
“咦……兄台高見!”
前者眼神一亮,舉起了大拇指。
旁側,同樣沒看出個所以然的一乾學子也是齊刷刷的扭頭看向了大靖百官方向。
可是讓諸人失望的是,不論是譽王趙毅還是其他文臣們幾乎與他們相同的表情。
一個個向著這邊探頭觀望,表情帶著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這是……也沒看明白?”
“看樣子是!”
“是個屁!葉小侯爺還沒寫完,譽王殿下和幾位大人隔得遠,壓根沒瞧見!等葉小侯爺將這第一副字寫完扯起來給譽王殿下和幾位大人看看在下定論。”
這時有人輕罵了一句。
眾人這才恍然大悟。
譽王、大靖的官員尚未看到葉玄所寫就的新書體的真實麵目。
但近處的墨無爭、陳山等人卻是已經得以第一時間目睹。
和這些年輕學子們一臉迷茫甚至帶著幾分失望的神情不同。
在葉玄狠狠的按壓筆尖在宣紙之上拖出一條種種的側鋒之時,他們便知道葉玄這一次絕對是出手不凡。
先不看最後的字如何。
僅僅隻是葉玄運筆這一下,便足可見其真功夫。
明明是粗大無比的筆毫,又蘸取了那麼一大坨墨汁。
下筆之後,在提筆的一瞬間,筆鋒側出,恰當好處不說,竟是筆毫內的墨汁一點都不潑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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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讓他們的感到震驚的是葉玄這般一拖,竟是將先前浸染的巨大墨團給完全的給散了開。
先前墨團位置,恰好成了一個字的起轉成合之處。
更讓他們沒想到的是。
葉玄這次所新寫的書體與先前他所擅長的簪花小楷,以及剛才所寫的尚沒有定名的書體完全不同。
倘若說簪花小楷清秀飄逸,講求細膩柔美。
那剛才葉玄所說自創的書體則大氣磅礴,縱橫捭闔,有一種恣意汪洋,舍我其誰之感。
而現在他所寫的這書體則又透射出一種濃濃的質樸,蒼勁之感,有一種大巧若拙,雄強古樸之感。
更重要的是,他們在葉玄所寫的這些字裡行間看到了一種隻有在碑石之上才能看到的刀削斧鑿的痕跡。
幾乎是下意識之間。
墨無爭與那陳山彼此相視了一眼,眼底流露出的除了震驚比還是震驚。
……
“咦……葉小侯爺這字怎麼給人的感覺就好像石碑上雕琢刻錄的碑文一樣?”
“原來你也這種感覺,在下方才就發現有此特點,隻是未敢聲張。”
“莫非這書體乃是葉小侯爺直接將雕刻的碑文挪移到了宣紙之上?若是如此,那恐怕不能說是新創了,隻能說是謄抄!”
“哼!謄抄,你謄抄一個給我看看!”
有人輕哼一聲,一臉不屑的瞪了一眼那說話者。
“不難判定,葉小侯爺這字體的確與碑文有莫大的牽連,可若說隻是隨手謄抄,那我隻能說你這個人絲毫不懂書法,更不清楚碑刻與用毛筆在宣紙之上書寫的不同!”
“碑刻的用刀輕重緩急與毛筆書寫完全不同,根本是兩種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