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盯上我的人不少,我隻能逃。”
“對,就是逃。”
喬木木眼中有淚花滾動,但從聲音聽不出悲傷與絕望。
“我記得自己第一次逃出去的時候,身上背著自己打的兔子野雞,一直到雲疆變成換了錢,爬上火車,就像偷渡一樣,一路逃到林海。”
“是師傅好心救了我,他是我的師傅,也是我的父親。”
喬木木伸手擦去眼角淚水,長長吐出一口濁氣,調整好情緒後,又接著道:“一直到六年後,我又一次回到天泉寨。”
“好不容易逃出來,為什麼還要回去呢?”
陳平安皺起眉頭,一臉不解。
女大十八變,喬木木十八歲正是水靈靈的年紀,真要是回去了,還不得被那幫混賬給扣下來嗎?
“天泉寨有我的恩人,我不能不回去看他,可惜,等我回去的時候,他已經過世兩年了。”
喬木木忽然苦笑搖頭,“不然,你真以為我一個十三歲的孩子,能逃出祁連山嗎?逃不掉的。”
“……”
陳平安沉默不語。
“祭拜大蠱師以後,我便離開了天泉寨,並且發誓,這輩子再也不會回去了,除大蠱師之外,我恨他們每一個人,包括阿爾紮阿古路。”
喬木木黑漆漆的眸子裡,閃爍著怒火,充斥著滔天恨意,連聲音都變得嘶啞。
“他們迂腐陳舊,他們重男輕女,在天泉寨,除了大蠱師之外,所有女人都沒有地位,就像是貨物一樣。”
“我親眼看見,他們用兩條野豬腿,換了一名女子。”
“一隻野雞,就能跟彆人老婆睡一晚。”
“肮臟、齷齪,我痛恨!”
“我曾經無數次中從惡魔中驚醒,我曾經對世界上所有男人抱有敵意,包括我的師傅楚國邦。後來,是師娘感化我,幫助我,照顧我,拿我當親生女兒一樣照顧。”
喬木木扭頭,雙眸閃動著淚花,直勾勾看著陳平安,“所以,為了救師傅,我這條命都可以不要。彆說隻要我的身子,更不用提對我負責。”
“難怪楚老爺子明知道自己身體快撐不住了,還將你托付於我,他也的確拿你當親生女兒看待。”
“年幼的不幸遭遇,楚老爺子不給你補償了嗎?”
陳平安寬慰道:“人,要往前看,彆糾結過去。”
“其實,有些時候你應該理解天泉寨那幫人,不對,是可憐他們才對。”
“嗯?”
喬木木閃動著眸子,一臉迷惑地看著陳平安,“我還要理解他們?可憐他們?”
“你不覺得他們很可憐嗎?不然,怎麼會得知他們全部慘死後,會表現出憤怒情緒呢?”陳平安反問道。
“不不不,我隻是覺得殺死他們的人,過於殘忍罷了,我並沒有為他們傷心。”喬木木嘴硬道。
陳平安也不在這個問題上繼續掰扯,“都說天泉寨民風淳樸,其實,我是不信的。你想,一個部落沒有文化,沒規矩,人,其實更像是穿著衣服的禽獸。”
“不對,其實比禽獸更禽獸,比如腳盆雞利用人體做實驗,比如雄鷹國的天堂島,他們從嬰兒的身體裡提取腎上腺素。”
“這幫人誰不恨,可他們活得很好,至少當下過得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