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渝記得第一次看見雨的時候,是離開深淵的那一天。從淵口走出來的那一刻,眼前的藍發少年對他說。
“不要再回去了。”
“這裡很好。”
他無法讚同景荷的話,也許他們本就是兩個完全不一樣的人。顧渝不知道那時的景荷究竟想從顧易的手上得到什麼,他現在也依然不知道景荷得到了什麼。
那天沒有看見太陽,也沒有看見雨後的彩虹。隻有傾盆的雨水落在這片在顧渝眼中如此空寂的世界。
這場雨下的有些悲傷,因為他衝刷著這世間的一切,也包括那時的顧渝。在那樣大的雨裡,再容易燃燒的火種也會熄滅。
顧渝接受現實了,他沒有選擇的權力。
從被顧易發現的那一刻開始,一條被完全規劃好的人生道路擺在他的麵前,容不得他反抗。
也許是因為插班生的緣故,也許是因為他身上那生人勿近的氣息,他並不受同學的待見,但景荷卻很受歡迎。
景荷似乎很享受現界的生活,所以大約隻有顧渝一個人會時不時想起在深淵中度過的孩童時光。
顧渝不討厭現界,這裡的色彩絢麗繽紛,有太多比深淵好的地方。可是深淵才是他最熟悉的地方。
他本是從死亡中殺出來的人,身上血債累累。將他置放於現界的“糖果罐子”,隻會讓他覺得不習慣。
“你想回去。”
是陳述句。
景荷的語氣很平淡,雖然他也許無法理解顧渝為什麼想要回到那個暗無天日的地方。但他看出了對方的不習慣,也不想適應。
“……我隻是時常想起。”
顧渝不知如何回答,他隻是翻著眼前的書籍。曾經在深淵中沒見過的色彩現在已經一點點的在他的眼前展現,但他卻提不起興趣。
每當午夜沉入睡夢之中的時候,都仿佛再一次墜入了那片吸收了所有陽光卻無比黑暗的海。坍塌的城牆與黑乎乎的屍體,還有乾透的血跡。
一如既往,無法遺忘。
“也許你應該去看看心理醫生,我認為這是戰爭後遺症的緣故。”
景荷關上顧渝麵前的古老書籍,如此說道。
“不,我會回去。”
顧渝說的如此肯定,似乎沒有任何回轉的餘地。
“你想做什麼?”
那一天顧渝沒有再和景荷說什麼,但景荷卻在冥冥中感覺到有些不對勁。有件事情要發生了,但他無法阻止,也無法定義是好是壞。
也許對於顧渝來說這算是一件好事。
……
“快到你了吧?”
景荷扶了扶眼睛,看了一眼一旁的顧渝。對方的目光一直注視著測試台中心的那個水晶球,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