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黑雲很少會用人類的姿態出現在海霧市的街道上,但凡事總有意外的時候。離開調查局大樓的時候,黑雲原本的打算是直接去找正在踩點的梨,但也許是因為林願後腳就離開了調查局的大樓,讓他覺得有些不對勁。
看了一眼那些躲藏在黑暗裡的影子,黑雲最終還是選擇跟上了不知要去什麼地方的林願,還給梨發了一條信息讓他先回黑市的房子。隨著車子逐漸行駛到一個偏僻的海邊的時候,馬路上其實已經沒有什麼車輛了。
黑雲看了一眼已經走進了沙灘的林願,將目光移向了不遠處的幾個人。看起來十分平常的打扮,破爛的衣衫與雜亂的頭發,隻能從目光中找出幾絲不對勁的意味。
還好這裡四下無人,隻要動靜小一些,沒人會發現。黑雲如此想著,他靜靜的往前邁步,幾乎是在一瞬間閃現到那些人的麵前。
當為首的中年人意識到的那一刻,他已經失去了求饒的機會。因為溫熱的血液讓他感到有些失神,一瞬間竟然已經忘記了疼痛,因為下一秒大腦已經停止了思考,掉落在了地上。
通訊器中似乎傳來了什麼聲音,但黑雲沒空去關心。鮮血染紅了他黑色的衣服,他看著其他人驚恐的神情,手動幫他們閉了嘴。
黑雲並不是很關心他們真實的目的,但私下跟蹤,必有不軌。
黑雲又看了一眼周圍之後,似乎聽見了什麼響動,但處理屍體是更為要緊的事情,所以他隻是默默記下了方位。
等到吞噬完了這些血肉之後,原本若有若無的氣息已經消失,但黑雲已經記住味道。
為了不引人注目乾脆用烏鴉的形態飛到了堆積著破損商船的廢墟裡,卻發現在太陽快要落下的時間裡這裡早就沒什麼人影了。
隻剩下林願一個人站在一個船隻的殘骸旁邊,不知道在想什麼。
深邃的海底也許早就已經形成了一個狹窄的通道,黑雲的腦海中閃過了無數個可能,可最後還是聽見了林願的那一聲歎息,雖然很輕。
是因為無能為力而感到有些莫名其妙的傷感嗎……他其實不太懂。
利用臨時傳送陣回去之後,林願一直都很沉默,黑雲能感受到對方情緒的波動,卻無意去知曉對方到底在想些什麼。
“我出去一趟。”
林願的懸賞即將到期,他現在就去撤下來,省得再發生和今天一樣的事情。海霧市已經沒有幾天平靜日子可過了,取回該取的東西之後,他估計林願也會考慮離開這裡。
亡潮這種事,救與不救,城市的大麵積毀滅都是不可避免的。更彆說海霧市與深淵之間的通道這幾年已經在非常快速的建立,下沉隻是時間問題。
林願不可能不知道。
轉眼已經來到了上次的酒吧,嘈雜的環境中彌漫著各種各樣的味道。他抬眼去看櫃台裡的酒保,對方自然也看到了她。
酒保露出公式化的微笑,緩緩開口。
“你這懸賞略難呀……加價還是撤除呢?”
少女也露出了笑容,微微張嘴。
“撤掉。”
酒保挑挑眉,老舊的砂紙從牆上飛了下來。
少女似乎並不著急離開,她在櫃台旁找了一個位置坐了下來,還點了一杯‘海葬’。深藍色的酒水中浮著一些淡綠色的果肉,倒映出少女粉色的眸子。
“在等人嗎?”
酒保遞上了一個小碟子,裡麵淡棕色的醬料大約是用來給酒裡的果肉調味的。
少女笑而不語。
大約過了十幾分鐘,一個看起來有些狼狽的青年人衝入了酒館,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酒館裡的不少人似乎都認識這個狼狽的青年,有人輕笑,有人打趣。
“嘿,這不是阿木嗎……你們今天上午剛接了懸賞,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看你這狼狽的樣子,不會是自己跑回來的吧?”
“吉克他們人呢……你們昨天還賒賬了呢?”
青年似乎有些疲憊,但臉上的驚恐尚未完全褪去。少女看見他有些破爛的衣衫,上麵還沾上了不少的泥漬。她微微抬頭看了一眼牆上的鐘表,大約過去了兩個小時。
還挺快。
青年沒有回答其他人的問話,他隻是抬頭一看後便發現牆上的砂紙已經撤去,也不知是否已經有人完成了那個懸賞。
但他很快就注意到了與環境有些格格不入的粉發少女,對方麵無表情的摩挲著手中的懸賞令,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深吸了一口氣,似乎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樣,走到少女的身邊。
少女並沒有抬頭看他,隻是從旁邊拿了一個木製的叉子,用紙巾細細地擦拭之後精準的從酒杯中插了一個塊果肉,為它裹上了棕色的醬料。
“你是懸賞的發布人嗎?”
青年似乎比剛才冷靜了些許,少女對上他灼熱的眸子,緩緩開口。
“有何貴乾?”
“我有東西要賣給你,有關那張懸賞令……”
少女的臉上似乎有了些許的笑意,她慢條斯理的將裹滿了醬汁的果肉放入嘴中細細的咀嚼。然後用帶著醬汁的叉子劃拉了一下紙張上的相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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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我們需要換個地方……”
酒保心領神會,笑著開口。
“樓上有包間,三百一位。”
少女聽聞微微點頭,拿出一塊黑色的結晶放在桌上。站起身來,對一旁的青年說道。
“上樓說。”
青年的神情已經比之前平靜了許多,但從微微握住的拳頭,依然能看出他想要隱藏的情緒。兩個人踩過老舊的木製樓梯,發出‘吱呀吱呀’的響聲。
依稀能聽見樓下的酒客打趣的聲音。
“以前怎麼沒聽說有包間,新業務?”
“你不會看上她了吧?”
還有人調侃道。但隻過了一會,便鴉雀無聲,有些奇怪。
少女打開了二樓包間的房門,隻看見一堆爛布塊堆積在地上,還沾染著鮮紅的血跡。隱隱約約能感覺到有些潮濕,是地板上還未乾透的血跡。
青年原本淡定的麵色再一次變得驚恐,他的大腦有些空白。他覺得自己的視線和聽力都變得有些模糊。
少女的臉已經化為了黑色的液體,變成青年再也無法忘記的那個男性麵孔。那一刹那青年的大腦裡似乎隻剩下了逃跑這一個想法,可是下一秒他便已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黑雲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殘餘的破舊衣衫,他原本想要問對方一些事情,但轉頭一想又覺得沒必要,因為……
“你知道嗎……你身上的氣味其實很明顯。”
白發的男人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他的身後,臉上掛著戲謔的笑容。他也沒想到自己能在一個即將因為亡潮而消失在地圖上的城市裡,遇到一個深淵氣息如此濃鬱的離淵者。
“你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