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家廟村,王氏本家的大宅子氣勢恢宏,是村頭最顯眼的建築,這座占地三十多畝的院落,每一處細節無不彰顯著雄厚的家族實力。
王家的家主王登甫體型微胖,由於保養得宜,年近六十,卻沒有一根白發。
此刻,他正愁眉緊鎖,不敢置信地望著手中落款為皇宮緝事廠的信函。
王家十分看重子弟教育,出資大力興辦義學,他頗有遠見,族中義學並不局限於本族子弟,而是廣收附近寒門學子,資助其寒窗苦讀,參加科舉考試,以期學子獲得功名後能庇護回饋。
因此,雖然王侍郎在靖難之役後不知去向,但是王家在官府中的人脈並未減弱,王家廟渡口的繁榮一如從前。
即便如此,王家的勢力還遠沒到能與皇宮大內攀上關係的地步。
緝事廠這是個什麼機構?沒聽說過啊。
會不會是騙子呢?
但是送信者雖然穿的便服,但出示的是禦前侍衛的腰牌。
信函的內容很簡單,說朝中禦史彈劾王家巨額財富來源不正,請求徹查,王家若想自保,必須把全部財產讓出,交給皇莊經營。
王家若是同意,緝事廠官員會親自登門來談,並直接接收所有產業和存銀,時間緊迫,隻給王家一天一夜的考慮時間。
如果時間充足,禦史彈劾這事兒,王登甫還是能動用關係打探出些消息的,但是一天之內就不太可能了。
就算聯係最近的東林皇莊,時間上也來不及,誰知道送了拜帖過去,對方是否肯見?
王侍郎的幕僚童觀宗這兩年受王家的供養,住在村南頭的一處精致園子裡。童觀宗見多識廣,眼下也隻能找他商量。
童觀宗五十多歲,頭發胡子花白,隻見他捋著胡須,慢慢思忖著,許久方緩緩開口,“打聽消息需要時間,不如先和對方見個麵,如果是騙子,給些錢財大發走便是,或者扭送官府”。
“以童先生所見,如果真有禦史彈劾,將是多大的罪責?”王登甫雖然愁容滿麵,卻並未亂了方寸。
童觀宗長歎一口氣,王侍郎是建文帝時期的重臣,一旦追究起來,這個罪責可大可小,更何況當年調直河道,王侍郎當年的確是存了私心的,歸根究底,還是王家的財勢太惹眼了……童觀宗閉眼沉思片刻,徐徐開口道,“如果來的人不是假冒身份,便聽從他處置吧”。
話雖如此,王登甫不甘心啊,幾十年的經營毀於一旦,拱手送人。
難道就沒有挽救的辦法,總不能束手就擒,把全部身家都交付到緝事廠手上,得偷運些財產出去,莊子上養著五百壯勇,是時候發揮些作用了,讓他們扮成水匪來打劫。
主意一定,王登甫很快行動起來,把事情跟族中幾位掌事人通氣商量一番,馬上將現銀裝箱子搬上船。
朱有燉早料到王家不會老老實實俯首聽命,派了景瑞帶人守在王家廟村渡口,有燉又派暗衛分彆守在附近上下遊必經航道,確保王家的財產無法運出。
緝事廠是朱棣新成立的大內機構,有燉暫任廠公,主要是暗中打探建文帝的下落,時而也接些彆的任務。
王家廟村渡口生意興隆,是個不折不扣的搖錢樹,如果因為王家人涉案而受牽連,那就太可惜了。
這裡的產業養活了方圓幾百裡的眾多人口,是個源源不斷的進項,今上也不會舍得這些產業受損。
所以,有燉自作主張,搶先行動起來,免得王家聽見風吹草動,轉移財產,同時也在儘量以一種柔和的方式解決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