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迷蚩隻身進城,熬過陸登的盤問,將書信呈上。
陸登閱後十分詫異,兄長韓世忠甚善用兵,怎麼為他出此下策?他死死盯著麵前的“趙得勝”。而哈迷蚩也感受到陸登犀利的眼神,不禁心中打鼓。
陸登敏銳的捕捉到“趙得勝”的不安,心下越發疑惑。方才展信之時,似有一股淡淡的羊膻味,城中幾近斷糧,怎麼會有羊肉吃?陸登又前後看了一遍書信,再將信湊到鼻子跟前仔細聞了一聞,頓時恍然大悟。
隻見陸登指著哈迷蚩的鼻子放聲大笑:“哈哈哈!你這番奴好大的膽子,竟敢隻身入虎穴,若不是這羊膻味,幾乎被你瞞過,隻可惜你太低估本將軍了,快從實招來,若再有半句假話,定不饒你!”
哈迷蚩暗恨這百密一疏,最後是功虧一簣。既被識破,則不做多想,此時的哈迷蚩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索性就實話實說了。隻見他整了整衣襟,向陸登一拱手:“陸將軍有禮了,這‘小諸葛’的名號當真是名不虛傳啊!”
陸登盯著哈迷蚩沒有作聲。
“在下哈迷蚩見過陸將軍。”哈迷蚩見禮道。
“哦?你便是哈迷蚩?此計想必也是出自你手吧?”陸登問道。
哈迷蚩道:“隻因這潞安州實難攻取,在下才鬥膽出此下策,不想被將軍識破,還望將軍見諒。”
陸登道:“你真是險中求勝!”
哈迷蚩無奈道:“如此險計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隻聽“啪”的一聲,陸登一拍桌案,怒道:“本將軍早聽聞番邦有個哈迷蚩,私進中原,屢屢賄賂貪劣,套取消息,如今細作搖身一變成了軍師,又來賺我,實屬可惡!”
哈迷蚩被這一聲響嚇得一哆嗦,這心頓時涼了半截,他顫顫問道:“將軍莫非要殺我?”
“你自道該不該死?”陸登怒視喝道。
哈迷蚩哀求道:“兩軍交鋒,各為其主,還望將軍開恩。”
陸登冷笑了一聲:“哼,好一個各為其主,你敢隻身前來,也算好膽色,我若殺你,恐惹人笑我怕你用計,今次便留你一條狗命!”
哈迷蚩聞言,算是長出了一口氣。
豈料陸登話鋒一轉,“若就這樣放了,又太便宜了你,今日給你做個表證,要天下人都認得你這個奸細。”隨即吩咐家將:“來人,將這廝鼻子留下,打將出城。”
左右一擁而上,將哈迷蚩按倒在地。
“將軍……將軍手下留……啊!!!”隨著一聲慘叫,哈迷蚩的鼻子生生被割了下來。疼得哈迷蚩幾近暈厥,他顫抖著打算撿起自己的鼻子,卻早被拖下城頭。
從下得城頭,到城門口,這一路上,哈迷蚩被宋兵和城中百姓的唾罵追打,直到剩下半條命被扔出城外。
哈迷蚩此時滿麵血跡,渾身汙濁,狼狽至極,他摸了摸傷口,又是一陣劇痛。許久,哈迷蚩掙紮著爬將起身,雖然今次用計被陸登識破,被割了鼻子,更失了臉麵,卻保全了性命,想想剛才也是心有餘悸。他看了看潞安州的城樓,咬牙切齒:“陸登,今日割鼻之辱,我必百倍還之。”掩麵徑直奔回金營。
哈迷蚩回到營中,便昏倒在地,兀術見他如此慘狀也是十分心痛,急忙命醫官包紮上藥,悉心調理。
不兩日,哈迷蚩蘇醒過來,傷口也不像先前那麼疼了,隻是他謝絕見客,於自己帳中休養。
兀術和眾金將想到他傷勢未愈,加之被陸登割鼻羞辱而無顏示人,便讓他寬心靜養,不再討擾,卻不知哈迷蚩正在為破城做著準備。這幾日,哈迷蚩足不出門,日夜思考破城良策。他仔細回憶著進城的情形以及城中的分布,哪怕是一個小小的細節。隨後,他接連幾日派人去潞安州四周查看,心中終於有了計較。
傷勢稍有好轉,他便急忙扣了一個假鼻子來見完顏兀術。
兀術見哈迷蚩來了,起身相迎道:“軍師為我大金負傷受辱,我心痛之,如今理應好好養傷,軍務之事何必急於一時呢?”
哈迷蚩感道:“謝四太子掛念,隻是這潞安州一日不破,微臣又怎能安心啊!”
兀術搖了搖頭,“誒!軍師隻管調養身體,破城之事待痊愈後再從長計議。”
哈迷蚩很清楚破潞安州,兀術比誰都心急。於是他淡淡一笑,言道:“一個鼻子可換取一座潞安州,倒也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