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偓看上去頗為緊張,點點頭等著圓仁說下去。
圓仁接著道:“然而口上一刀,或許不日會有刀兵之險。”
宋偓急忙追問:“那該如何避禍?”
圓仁停頓片刻,出口道:“日升日落,福禍隻在朝夕之間。若為長久計,唯有走字可解。”
在圓仁說到日升日落時,郭信的目光就已經銳利起來,隨即卻又暗自搖頭:這世上哪有什麼玄妙,也許隻是碰巧。
圓仁隨後從宋偓手中接過了筆,在昭字的旁邊另寫下一個超字,罷了放下筆指著超字道:“若離日遠去,施主或許會有超脫之運。”
“離日遠去……”宋偓凝視著紙上的兩個字默念不已,“大師之意是讓我離開東京?”
圓仁卻閉口不答。
宋偓這時才終於想起了旁邊的郭信,言語間有些激動地對郭信道:“不久前聖上召我入內,提及待在關西平定後,以我為昭武節度使。可那昭武利州仍在蜀國手中,眼下關西情勢仍不明朗,不正是刀兵之險?”
說罷宋偓又轉向圓仁,十分恭敬地拱了拱手:“大師所解實令我茅塞頓開,還請大師為這位郎君再行一辭。”
圓仁朝郭信看來,緩緩開口道:“貧僧向來一日隻卜一辭,但見這位施主麵向殊然,今日便破一次戒。”
郭信可不信這話,眼前的和尚故弄玄虛,又無旁人佐證,誰知他話中真假?微微一想,指著案上的竹筒道:“此物如何用?”
“還請施主抽取一簽。”
郭信數了數,竹筒裡總共有八枚竹片,乍看上去似乎都差不多,於是也不挑選,隨手抽出一片來,隻見竹片的腹麵被畫了三橫。
郭信將竹片遞給圓仁:“這三字是什麼意思?”
圓仁接過竹片,搖頭道:“這不是三,而是八卦中的乾卦。”
郭信點點頭,雖然剛才圓仁為宋偓解字時似乎頗有妙處,但他對圓仁此類人仍然心存戒備,沒有接話,隻是用眼神示意和尚繼續說下去。
圓仁對郭信的冷漠反應不以為意,雙手合十道:“郎君所取乃是乾卦。乾卦純清一氣,乃是至上之卦,隻是……”
郭信依舊不為所動,倒是旁邊的宋偓急著問道:“隻是什麼?”
表情一直冷淡的圓仁竟然露出笑來,卻並不回答,隻是看著郭信。
郭信被看得詭異,卻毫不畏懼,笑著道:“難道有什麼禍事?”
“非也,”圓仁依舊笑著搖頭,“隻是施主的命數,貧僧無法說道。”
說罷圓仁便站了起來,沒頭沒腦地留下一句“佛渡有緣人”後,便轉身離去,隻剩郭信與宋偓二人麵麵相覷。
……郭信回到郭府,剛進門就遇到張永德正從前院出來。
“永德上哪兒去?”郭信首先招呼道。
張永德拽住郭信的衣袖,拉到一旁,一臉肅然道:“官家在宮中駕崩了,意哥兒知道麼?”
郭信點點頭,也裝出悲戚的模樣,將早晨郭榮的話對張永德重複了一遍:“朝廷正值多事之秋,官家早崩恐怕不是好事。”
張永德眉頭緊鎖,悄悄說道:“嶽父以為,雖然正值這關頭,但青哥兒的婚期已定,兩家婚事不宜推移。嶽父的意思,青哥兒的婚事不再大肆操辦而改作私下成婚,叫我明日先去王計相府上探探口風。”
郭信微微頷首,這兩天局勢驟變,兩家的婚事自然不能如預期一般舉行。但兩家為此都花了不少心思,劉知遠駕崩也不至於讓兩家就此放棄聯姻的打算——此外郭王二人剛受了顧命,不久就要操持大權,卻突然放棄朝中許多人都已知曉的聯姻,反而會有些欲蓋彌彰的意味。
而出於許多顧慮,郭威差使張永德去王家也很好理解,王家本來看中的是自己,自己在王家麵前比較尷尬,再者自己這妹夫的性子向來謹慎,叫他去確實最為合適。
郭信想到麵對這兩天驟然變幻的局勢,郭威還依然在這些事上保持著清醒的頭腦,心裡也安定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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