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豐微微沉吟:“官家誕辰,諸鎮皆有移調,唯有劉公詔書隻言入朝,不言移鎮,亦不提入朝晉官,劉公對此確有不滿,意欲以稱病表示尚有節鎮之心,此事青州眾官皆知。
但聽聞朝廷禁軍行營將駐青州,劉公便在府前提到過,要將收過春夏的鹽麯稅後赴朝請命……是本月的早間事了,將軍隻需稍一打聽,應還有不少人記得。故而今日殿上之事,完全出乎下官意料,諸同僚亦皆十分驚詫。”
許豐說著抬頭看了郭信一眼:“好在郭將軍識破,不然下官或也將因此受挾為賊了。”這事裡麵果然有蹊蹺!聽許豐所言劉銖明明已經準備離鎮,今日何必還要設鴻門宴殺自己等人?而且禁軍已在城中,死了自己還有向訓接任掌軍,他哪來的膽子?
其實郭信此刻已經不在乎劉銖做了什麼、想做什麼,畢竟更大的事還在後麵!他隻想搞清楚劉銖是否真的隻是腦子一熱,獨自與身邊心腹策劃了整個事件。
郭信又細問幾句,一番問答後,看出許豐確實不知詳情,正逢這時門外親兵稟報稱符昭信請見,許豐遂趁機向郭信告退。
郭信點頭應允,等到許豐離開後就吩咐郭樸:“叫人暗中盯著此人,看他是否會去見什麼人,且不能叫他跑了。”
郭樸應聲而去,郭信又將符昭信請進來,並屏退了身側親兵,單獨與符昭信說話。
符昭信進屋先是一番告罪,稱自己判斷失誤,沒想到劉銖真會乾出這種事。
郭信瞧了一眼符昭信,符昭信臉上的慚愧似乎不是裝的,郭信便請他對坐,並遞上茶水說道:“符郎恐怕沒看錯人,隻是因為其中變數符郎尚不知曉。
符昭信送到嘴邊的茶盞一頓,疑問道:“什麼變數?”
“想害我的並非劉銖,而是另有其人!”
“何人要對郭郎下手?”
“閆晉卿!”
郭信將三個字的名字咬的清楚,卻並非是他亂說。
主要是疑點太多,首先就是閆晉卿身上的密詔,那封情況不對則擒殺劉銖密詔是真的,但是隻要稍想一想,若是小官家和黨羽想在行營除掉自己,僅靠閆晉卿那點人根本無法保證成事,最好的方式也是用密詔的號令引求外援,而假借劉銖的手殺自己則再合適不過。
誰能保證那閆晉卿身上隻有在兗州示人的那一封密詔?
此外今天閆晉卿的表現也十分可疑,在郭信脅迫劉銖時閆晉卿沒站出來說一句話,偏偏是郭信在處置後續時突然冒出來告誡他不要殺劉銖。那時連一直相信劉銖的郭瓊都沒說什麼,閆晉卿為何想要一個險些就在宴上殺死自己的人活著?
但如果設想今天的鴻門宴實則是閆晉卿和劉銖勾結好的設計,似乎一切都能說得通,且這樣的安排非常隱蔽巧妙!蓋因劉銖的舉動讓所有人都以為與朝廷官家不對付,如果借劉銖的手殺了自己,到時連父親郭威都隻能怪劉銖,根本懷疑不到彆人身上——而對於想要繼續掌權的劉銖,身居宮中的官家又恰恰可以給他開出足夠的報酬。
郭信認為自己已經猜到了是怎麼回事,青州八成是宮中早就設計好的一樁戲,從調令自己領兵開始,一切都是為了今天這出戲。而如果真的是閆晉卿提前勾結劉銖設計除掉自己,那這件事顯然還沒有真正結束。
郭信簡單說了自己的部分猜測,但隻提閆晉卿,並不提宮中的人,許多事並沒有必要說得太清楚。隨後就靜靜等待符昭信的反應。
符昭信果然表現得十分驚訝,呷了一口濃茶,才緩緩道:“郭郎所言……關係十分重大,我將傳達家父。”
符昭信自然無法代表符家做決策,但郭信要通過他傳達給符彥卿一些已經十分明顯的信號,在真正引起風暴的大事發生前,總不能讓符家一點準備也沒有。
郭信引開話題,談及將要請符彥卿領兵入鎮之事,符昭信便稱將寫信向符彥卿陳明青州之事。
兩人又閒談兩句,其實在郭信看來,符昭信和符昭序兩兄弟很不一樣,符昭序確實是按照武夫標準培養的藩鎮子弟,隻是沒那麼粗野罷了,而符昭信談吐間則比他的長兄還要像一個讀書人。
不多時符昭信將要告退,郭信送他出門,正遇上趙匡胤找了過來。
趙匡胤隻是看了符昭信一眼,便稟報道:“府上人等均已收入後院,末將令兄弟們日夜看守,不會逃脫一人。”
郭信頷首,趙匡胤又湊近一步道:“劉公府上美姬眾多,且妻女樣貌不凡!如今尚有一女在閣,末將是否令人將其請來為主公一看?”
郭信趕緊用餘光看了符昭信一眼,果然見臉上含笑,投來揶揄的目光。
“看什麼?嚴加看管,不得讓手下冒犯!”郭信頓時皺眉無語,自己未來的舅子就在旁邊,這黑臉太會挑時候。
趙匡胤一頭霧水,隻得抱拳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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