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定時分,祭月村高高木製燈籠架上的紙燈籠,次第亮起。光暈冷白,有點像寧扶桑得到的那盞青天月夜燈。
陰沉沉的風,刮得紙燈籠,搖搖欲墜。
這個時候,鬼市的修士多了起來。街邊攤販的黑布被扯開,露出千形百狀的靈藥、獸丹、符籙、法器。
大大小小的,遍布符文的鐵籠裡,關著靈獸妖獸。
靈獸與妖獸同本同源,類似於人族中的正道修士和邪修,隻是所行之道不同而已。
妖獸凶殘,吞食人族修士,增長修為,也吞吃同族的獸丹。靈獸和人族一樣修煉靈力,吸收日月精華修煉。
籠子裡的妖獸,身上傷痕累累,依舊在不斷掙紮,鐵籠劇烈搖晃,隨後符文的光芒一閃,重新鎮壓了反抗的妖獸。
寧扶桑的目光在各種攤販前掃過,最終停在一個角落裡。那裡照不到光,老者穿著黑袍,完全融入在漆黑的夜色裡麵。
他的麵前,鋪了一塊黑布,擺放著幾塊樸素的陣盤,寧扶桑注意到,他的手邊,還有幾塊龜甲,上刻符文。
對方應該是個陣法師。一般而言,陣法師、符師,都會涉及到禁製這一塊,隻是分精通與否罷了。
總歸是比寧扶桑這樣的劍修,對禁製了解得多一些。
她朝角落走去,蹲下來。大半張臉掩藏在灰白的鬥篷下,隻露出清瘦的下巴。
黑袍攤主微微抬了抬渾濁的眼,傳音問道:“閣下買陣盤,還是算卦?”
寧扶桑眼底閃過一縷訝異,對方竟然還懂推衍卜算之道。鬼市這樣的地方,果然是人才輩出,不過她對算卦沒什麼興趣。
她傳音給攤主:“我有一物,上麵有些禁製,可否能解?”
這樣的情況很常見,散修殺人奪寶,拿到對方的寶物後,因為有禁製,而自己不通此道,便會尋懂禁製的修士,幫自己拆解。
老者屈指在地麵輕扣幾下,傳音道:“要先看看東西。”
寧扶桑不想暴露梨花儲物玉,提前將東西,放到了儲物袋中,她取出石板磚,遞給老者。
石塊有些重量,端看表麵,和普通的山石沒有什麼區彆。老者眯了眯眼,細細打量,眼裡渾濁的光散去,變得有些凝重。
鬼市的修士,性格都有些古怪,因為一句話就起衝突的,不在少數,寧扶桑沒有催他。
她就地坐下,靠著牆壁,不動聲色地觀察著來來往往的修士。鬼市中的人,基本上都穿著寬大的鬥篷,還有一些戴麵具的。
忽然,寧扶桑的眼眸抬了抬,瞧見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三日前,她去找白參時,碰到的三位散修中的那個青年。他會出現在鬼市,寧扶桑倒不是很意外。
那少女中了黑羽骷玄兔的毒,沒有白參,一般的解毒丹可起不了什麼作用。山陵中的白參被她收走了,青年應該是來鬼市碰碰運氣,看有沒有白參販賣。
黑袍攤主摸清楚石塊上的禁製狀況,傳音過來:“這上麵原本有三十六層禁製,毀了五層,是閣下自己拆除的吧?”
手法粗暴笨拙,若是懂禁製之人,絕不會這樣作拆解。但對方不懂禁製,依舊拆掉了五層,才情肯定是有的。
聞言,寧扶桑輕輕嗯了一聲,再抬眸時,青年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
她收回視線,斂眸詢問:“能解嗎?”
“這禁製,層層交錯,嚴謹周密,必然是禁製大師布下的,我隻能試一試。”黑袍攤主如是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