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麵的男人頓了頓,好半晌,才慢吞吞問:
“你在薄庭琛那兒。”
不是問句,而是肯定句。
顧念抿唇笑,聲音很輕:
“猜得真準,我在這兒幫他帶孩子,他兒子老是黏我,沒辦法。就當是行善吧,那孩子沒有媽媽,怪可憐的。”
顧念的話,江白然保持沉默。
至於孩子有無媽媽,江白然最清楚。
“夜深了,早點休息。”
顧念輕輕‘嗯’了聲,電話掛斷,江白然握著手機的指尖,凜冽又雪白。
厲騰把顧念騙去家裡了。
而他還不能把厲騰的卑鄙無恥告訴顧念。
江白然憤怒地想。
結束通話,顧念站在露台上,望著外麵漆黑的星空,仰頭又喝了口酒,心裡煩躁,咕噥咕噥,喝得有些急,沒一會,一瓶酒被她乾完了。
走回客廳,將杯子放到桌上,她想回次臥,踉蹌了幾步,哈了兩口氣在手心,手心滿是酒味,聞著怪難受的。
不能把這味道染到團團身上,孩子還病著。
早知道,就不喝酒了,顧念懊惱,她跌跌撞撞退到沙發邊,腳下一絆,整個人便摔到了沙發上。
腰骨有疼痛襲來,戳了下眉心,太陽穴很疼,心跳也很快,呼吸都變急促了,生了團團後,她酒量變差了,身體應該沒從前好了,顧念歎息。
這是她從少女到少婦的蛻變,每個女人都要經曆。
模模糊糊中,感覺有人在摸她的臉,癢癢的,像貓爪子在撓,她吸了吸鼻子:
“臭臭,彆撓我。”
臭臭是母親養的一條狗,全身都是金燦燦的毛發,很聰明,每次見了她,都會向她搖尾巴,在顧家老宅時,她最愛逗它了。
伸手抓住了臭臭,沒有預想中的絨絨毛發,光溜溜的,皮膚也沒她細膩,不像是女人的,倒像是隻男人的手。
顧念眼睛微微隙開了一條縫,眼縫裡,她看到了男人的臉。
厲騰。
她立刻從沙發裡坐起來,眼睛撐得又大又圓,眼前這張臉,的確是厲騰的。棱角分明,精致俊美,五官組合,上帝的傑作,找不到一絲暇庛。
淚水在她眼睛裡氤氳,慢慢地,成串的淚珠從眼角落下來,打濕了她的領子。
“為什麼哭?”
不止臉像,連迷人的聲線也與厲騰如出一轍。
淚水落得更多更猛,壓抑的思緒,在見到厲騰這一刻,顧念的情緒全部崩盤。
她沒有想到,山莊分手,竟然成了永彆。
“厲……騰。”
她喊著這個名字,聲音幾乎哽咽。
豆大的淚珠,從女人臉上滑落,像是一顆顆砸到了他心上,厲騰捧住她的臉,迫使她與自己對視:
“哭什麼?告訴我。”
幾乎是命令的語氣。
“我……”
“好像做夢了。”
厲騰性感薄唇微勾,淡聲又問:
“夢到了什麼?”
顧念,你的夢裡,可曾有我?
顧念盯著他的臉,都不敢眨下眼睛,怕一眨眼,男人就消失不見了。
“我夢到……”
‘厲騰’二字,從她嘴裡吐出來,像根重重的鐵棒,不斷在他胸膛上錘著。
一下又一下,疼得他喘不過氣來。
“念念,想我嗎?”
厲騰吸了口氣,鼓起勇氣問。
顧念閉合的眼幕,淚水沿頰而落,滿臉的淚痕,讓厲騰心疼至極,他用指尖拭去了成串的淚。
“厲騰,我想你。”
“真的好想。”
男人身形猛地一頓,深怕自己聽錯了,他重複的聲音發抖:
“再說一遍。”
“我想你,想厲騰。”
這次,女人說得特彆慢,一字一句,清晰無比。
厲騰壓抑不住衝動,覆蓋住那如花瓣一般的唇,深深淺淺吻著,吮吸著,壓抑的思念,如脫韁的野馬,奔騰而出,再也顧不得其他,厲騰顫抖的手指,解著她的紐扣,吻從唇上滑落,弧度纖巧的下巴,纖長細膩的脖子。
啼痕,蜿蜒而下,帶著急促與瘋狂。
清晨
顧念醒來,睡得不是沙發,而是一間打掃乾淨的客房,混沌的意識,漸漸變得清晰,忽地,腦子裡就落入昨夜翻滾的身影,記得她們先在沙發上,後來,是被他抱進房間的,她有這個印象,但是,男人的那張臉,是厲騰的。
厲騰。
顧念滿心滿肺都是喜悅,掀被起床,跑出房間,迎頭碰上的是薄庭琛,他臉上的麵具泛著冷削幽光。
顧念眸色狠狠一怔。
“起來了?”
男人問。
目光掃過她脖子上的痕跡,眸底有異樣情愫在蔓延。
顧念見他盯著自己脖子看,伸手往脖子上一摸,微微的疼痛襲遍全身,腦子裡有火花炸開,昨晚,男人一直吮吸著她的脖子。
熱情如火,像是要把她吃了一樣。
想到某種可能,顧念腦子翁翁作響,耳朵裡聽不見任何聲音,昨晚,並不是厲騰,而是薄庭琛?
“你……”
她還沒有問出來,薄庭琛攬過她腰身,雙雙坐到沙發裡,沒有難為情,反而很自然:“念念,昨晚,是我。”
“你雖然一直喊著厲騰的名,不過,我並不介意。”
唇咬得雪白,顧念好想一頭撞死。
像是覺得女人受的打擊還不夠。
薄庭琛掀唇又說:
“不用覺得難為情,是自然而然發生的,再說,你總不會為他守一輩子吧?”
她不是在為誰守身,隻是覺得,她與薄庭琛上下屬的關係,不應該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薄總,即便發生了不該發生的事,僅隻一次,下不為例。”
顧念從他懷裡抽身,頭也不回回了客房。
拂開領子,脖子上的斑斑點點,讓她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她醉酒,喪失理智,可薄庭琛是清醒的,他這叫趁人之危,一點都不光明磊落。
顧念憤憤地想。
如果不是可憐牙牙,她真想轉身帶著團團走了。
磨蹭了好半天,做好心理建設,顧念才鼓起勇氣邁出客房,餐廳裡,早餐已經擺上桌,中式西式的都有。
薄庭琛親自為她盛的粥,放到她麵前,下人早已自動退下,餐桌上,隻有她們兩個人。
“團團沒爸爸,牙牙沒媽媽,其實,我們可以試著組建一個新的家庭,對我對你,對兩個孩子,可能都是不錯的期待哦。”
顧念喝著粥,本來想反駁,然而,她抬起頭來時,目光落到薄庭琛臉上的麵具時,她竟然有種想不顧一切衝上去,將男人臉上麵具撕下來的衝動。
不是她要懷疑,是此刻的薄庭琛,那雙深邃陰鷙的眼,如出一轍,顧念的心口,砰砰直跳。
“薄總,馬上迎春花就開了,找個時間,咱們去外麵散散心。”
“想去賞花?”
顧念喝著粥,沒說想,也沒說不想。
“可以,找個時間去,帶上王嫣與陳默,這兩人,怎麼看怎麼般配。”
王嫣與陳默般配?
顧念怔然,啞聲提醒:
“王嫣喜歡的人是肖辰。”
見薄庭琛不置一詞,像是怕他不知道,她又補充:
“就是厲騰身邊的助理,叫肖辰,王嫣喜歡他很久了。”
覺得男人是故意轉移話題,顧念目光再次落到男人臉上,第一次,她覺著男人臉上的麵具有些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