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男方和女方差不多把過日子的東西都準備好。
再之後,也就到了籌措婚禮的階段。
其實對於老百姓來說,婚禮實際上比結婚證更重要。
因為這是一個公示的行為。
要沒有這樣一個約定俗成的儀式,大家可不會認為新婚夫妻就是正式夫妻。
哪怕是物資極為匱乏,沒有酒席,隻能給來賓分點糖塊和香煙的特殊時期。
哪怕是結婚提倡“不請假,不送禮,不鋪張”,祝福最多送點生活用品的移風易俗年代。
也一定要舉辦這麼個儀式,絕對不能缺少。
甚至就連家裡的老人也不會允許已經領了結婚證,卻沒“辦事”的一對新人住在一起。
這就是結婚儀式在我們國人心目中的位置。
那麼可想而知,等到改革開放之後,當民生經濟日益得到好轉。
老百姓的婚禮,也必然一天比一天變得更隆重,重新講究起排場來。
畢竟是人生一輩子的大事,無論男方女方,誰不願意風光一回?
於是自然而然的,宴請得到了恢複,新人的衣裝變得體麵新潮,接親的過程也越來越熱鬨。
唯有婚禮的儀式一直沒怎麼變樣。
仍舊主婚人和領導講話,新人給父母鞠躬,給來賓點煙敬酒的幾個程序而已。
頂多最後再讓年輕人們鬨個洞房也就罷了。
說白了,我們的老百姓對待生活的態度永遠以實惠為主。
大家真正在乎的,隻是婚禮提供的娛樂性和大吃大喝的機會。
至於說到1982年的具體情況。
人們已經開始與用三輪車、自行車接親的方式揮手作彆了。
再不是七十年代那種,僅靠八輛自行車就能撐起場麵的年代了。
婚車水平有了顯著提高。
有關係的,通常會托朋友找關係,借來汽車充門麵。
沒關係的,也會自己花錢雇請出租車,奢侈這麼一回。
像當初邊建軍和李秀芝結婚時能那麼體麵,就是寧衛民參讚的功勞。
否則邊家被貧窮限製了想象力,這小兩口恐怕到現在還不知道做小轎車是什麼滋味呢。
當然了,對張士慧來說,無論怎麼樣都不是難題。
他雖然沒有個好爸爸,可腰裡橫啊。
花幾個錢兒包下幾輛出租車是輕而易舉的事兒,完全不在話下。
另外,他做生意結識的社會關係也不老少,屬於路子野的那種人。
他結婚的大喜日子,弄來幾輛接親的小車,這些朋友每人會推脫。
不過也得說,恰恰就因為張士慧的情況比較特殊,社會朋友忒多,自己家親戚少。
他的婚宴該怎麼辦,倒是有點讓人難以決斷了。
因為首先,像普通人家那樣,搭大棚,自己請廚師,在自家的大院裡麵擺酒席,前前後後可不少事兒呢。
太瑣碎,太耗費精力。光憑張士慧自己可玩兒不轉。
而他的父母在大西北需要保密的軍工企業工作,請假不易。
能提前兩天動身回來參加兒子的婚禮就已經和不錯了。
根本不可能幫上什麼忙。
所以說,打一開始,張士慧就打算找個老字號的飯莊子包桌辦喜事,又排場又省心。
可惜實際操作起來,卻沒他想象中那麼輕鬆。
意想不到的麻煩出現了,有錢居然還花不出去。
敢情這年頭還沒有什麼人有能力在飯館裡辦婚禮的呢。
當時京城又是服務業跟不上返城大潮的時候,無論吃喝住行都是人滿為患。
根本就沒飯莊子的經理願意接他這業務的。
一來是,人家覺得那麼多人一起來吃飯,大張旗鼓的伺候著,忒累得慌。
無論是後廚還是服務人員都不會樂意,何必讓職工們對自己心生不滿呢?
二是就是當時的人某些觀念還是沒轉變過來。
許多人都認為為了倆人結婚把散客拒之門外,是有一定輿論風險的。
萬一碰上那個顧客較真兒,或者再碰上那個記者多事,這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嘛。
結果就為這個,張士慧他跑了好幾家問,都是白跑。
好在重文門旅館跟便宜坊烤鴨店有聯營合作關係,張士慧倒是在自己單位說得上話。
可這麼辦的話,另一個問題又來了。
因為既然在單位的飯莊子辦喜事,那領導、同事、彆的部門的熟人,個個都不能拉下。
本來邀請的客人就已經不老少,這一算下來,至少得備著四十桌啊。
這是什麼場麵?
劉煒敬的父母之所以搖頭,是純粹替張士慧心疼這筆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