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即便是如此,也終究沒有任何資料能解釋明白,這條不大寬的胡同為什麼要被叫做“街”。
甚至與之類似的情況還有呢,像煙袋斜街,和騎河樓街都是更窄更小的胡同,偏偏也叫街。
這或許就是屬於京城曆史的“特科”了,屬於永遠破不了的謎題。
哪怕是梁思成複生,大概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隻能乾瞪眼。
總之,黃化門這條“街”,實在名不符實。
走進這裡,一點熱鬨勁兒沒有,反倒冷清的很。
整條街正經買賣家兒也就一個副食店。
據說六十年代之前,這裡曾是個早市,靠著眾多烤燒餅,賣菜賣魚的小販熱鬨過一陣。
但現在,往昔的情景已經沒有一點痕跡了。
能看見的隻有陳舊的灰磚牆,到處可見的民居雜合院兒的門戶。
說白了,怎麼也不像是個利於做買賣的地界兒。
彆說寧衛民家門口的前門大街和大柵欄了,就連鼓樓、西四、東四也比不了。
實際上,當天來看房的時候,引著寧衛民和張士慧來的邊建功,自己就先含糊了。
好不容易打聽到了這個地兒了,可還沒進去呢,邊建功就準備放棄了。
他在院兒門口一把拉住了寧衛民,特彆不好意思地小聲說。
“衛民啊,我也是第一次來。沒想到到這地兒這麼背。看來是不合適了,讓你們白跑一趟。乾脆呀,算了吧。你們就彆進去了,沒必要耽擱你們的工夫。”
可他沒想到,寧衛民和張士慧互相看看,卻都搖搖頭。
因為從人情世故上講,他們認為絕不能這麼辦事。
“彆介啊,咱們這來都來了,不進去看看,說不過去啊。人家怎麼想我們?言而無信?”
“就是,建功,彆這麼客氣。成不成單說,本來說好來看房,那就看了再說。我們要這就扭頭走,不給你撂這兒了嗎?”
而張士慧聽他們這麼說,卻有點急眼了。
一咽吐沫,乾脆把實話全抖落了。
“你們有所不知。要是普通人啊,咱們進去那無所謂,買賣不成仁義在嘛。可問題是,這房主啊,是個生、梗、澀,特彆不好打交道。”
“他是我們廠專門給廠領導做飯的廚子,大號鮮有人知,我們當麵叫他張師傅。背後都叫他‘張大勺’。”
“那老家夥仗著自己手藝好,廠領導吃他這套,脾氣大極了。在廠裡簡直橫行無忌,是屬螃蟹的。”
“真要談不成,我就怕他會摔咧子。當麵給你們幾句難聽的。那又何必呢?咱們進去不是自找不痛快嗎?還不如回頭我給他賣兩瓶二鍋頭算是賠罪,這事兒也就過去了。”
但這些話依然沒用。
張士慧聽著雖然有點意動,寧衛民可依舊沒有回心轉意的苗頭。
“瞧你這說的,什麼話。假使這位爺脾氣真像你說的那麼差勁,就衝你這麼乾,你送他多少瓶二鍋頭也沒用,他能把酒都摔你臉上去。”
“放心吧,其實你能找著這房,帶我們來看,我們哥兒倆就很承你的情了。還沒聽說過保媒的管了娶親,還得管生兒子的。要真因為沒談成,真挨人家句難聽的,這事兒也賴不著你,隻能說這主忒不講理。”
“再說了,我看這房還行啊。這條街冷清是冷清了點,可這房不是街口嘛。離公共汽車站也不遠,這都是好處。我還真想進去瞅瞅呢。未必就一定談不成啊。”
甚至說完這些話,寧衛民還對這“張大勺”還起了好奇心,竟然詳細跟邊建功打聽起了這主兒的情況。
“哎,話說回來了,一般有能耐的人,好像脾氣都大哎。建功,你們這張師傅……他手藝怎麼個好法兒?脾氣又怎麼個**兒啊?你跟我好好說說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