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每逢大事,最好由他自己來操持每一步,他才能安心。
說實話,今天他來這兒本以為隻是認識些可能能幫上忙的人,僅僅是做個初步接觸。
完全沒想到,霍欣已經把這件事透露給這麼多人。
而且還是以人托人的方式來求人的,馬上就會讓他去麵對毫不了解的人。
這無疑是給他達成所願增加了難度。
單純從運作角度來說,存在太多失控的可能,絕非明智。
果然女人就是女人,隻憑本能形式,即使是好意也能辦壞事兒……
“哥們兒,你可真運氣。居然能攤上這種天上掉下的餡餅的好事。”
萬沒想到,就在寧衛民心裡不免對霍欣多少心生抱怨的時候。
偏偏年京還說上了這麼一句。
而且更讓寧衛民彆扭至極的是。
年京居然就這麼湊在他的耳邊,隨後還繼續小聲嘀咕上了。
“霍欣可是個人人都想娶的公主,不僅人漂亮,身材好,學曆高,關鍵是家世好。她可是外國語學院的校花,聽說就是外國人,在後麵狂追的也有好幾個。你要能娶了她,那可有福了,至少能少奮鬥二十年。”
這話在寧衛民聽來分外刺耳。
原本還覺著這人不錯的觀感,此時因為其表現出的市儈大打折扣。
“這就叫運氣?你什麼意思?覺得我高攀了是嗎?”
年京被嗆了一下,但沒有生氣,隻是笑了笑。
“是不是高攀,這種評價標準,完全取決於社會資源的稀缺性。年齡、身高、容貌、健康、才學、職務、金錢、家世,就跟生物鏈一樣依次排開,決定了人的社會階層和潛力。”
“反正在我看來你是幸運的,也許你自己還不清楚,你跟霍欣在一起,會得到些什麼。我可以告訴你,那是一個龐大的社會網絡。無論對你的生活還是事業,都有極大的助力。”
“一會你要去見的人我就不說了。你不妨先看看外麵這些人吧。全都是在社會上吃得開的人們。今天你既然來了這裡,咱們大家成了朋友,那麼今後你無論是看演出要票,還是買緊俏的東西,甚至出門坐飛機,軟臥,就全不是問題了。”
“當然,我聽霍欣說過你們外企的待遇,知道你或許是這屋裡最有錢的一個,許多問題在你並不算什麼。靠外彙券就能解決。但還是不一樣。”
“怎麼說呢,這麼跟你說吧,你就是再有錢,這汽車,你得自己買自己開吧。可你要有關係呢,不僅不用買,還有專人給你開。”
“出去旅遊外麵吃飯,你得自己掏腰包吧?可有了朋友的關照,就用不著自己花錢。還有住賓館的問題,你再有錢,有時候也未必能住的上想住的賓館。可要有朋友,鐵定能住上。”
“所以說這關係,關係是什麼?關係就是一切,比錢還值錢。有了關係,你辦事就再不發愁了,不是你去求人,而是彆人求你。你要做的隻是一件事,就是牢牢把握住霍欣。”
寧衛民這時終於不耐煩地看了年京一眼。
儘管極力克製,但他仍以不太委婉的語氣表示了自己的不屑。
他已經決定今後要和這個人劃清界限了。
因為年京的話不但證明他太過迷信特權。
而且對權力的運用和認識相當膚淺。
甚至三觀相當扭曲,為人有點無恥。
再加上交淺言深,什麼都敢往外說,完全可以稱得上輕浮、愚蠢。
“問句不太禮貌的話,您自己是不是就是出於這樣的想法,才娶的這個媳婦,是嗎?”
這次,年京的麵色是真的變了,充滿了受傷的刺痛感。
但也隻是一瞬間,就恢複了鎮定自如。
反倒他第一次展現出雄性荷爾蒙魅力。
就跟港台片裡的黑幫大佬似的,目光炯炯,不帶表情地嗤笑一聲。
“老百姓通常會犯一個毛病,這也是大多數國人的普遍毛病。他們恨特權,走後門,恨不以才取士,恨任人唯親。可一旦誰有這樣的機會,也照樣會這麼乾。所謂的不公平,隻是沒本事的人一句牢騷話而已。有本事你不走歪門邪道,看看這個社會還能不能容得下你?”
光說完這話還不算,他居然還望著寧衛民頗具深意地說。
“哥們兒,也許我的話你聽著不舒服,可這是話糙理不糙。而且我絕對沒有絲毫嘲笑老百姓的意思,因為我就是老百姓家的孩子。所以這些話我才能跟你說。反正無論怎麼看,咱們倆才是真正的一家人,以後更應該團結起來。明白嗎?希望你能接受我的友誼。”
這些話,年京說得很認真,但寧衛民卻聽得糊塗。
有些話他的確不能否人,但他不明白自己怎麼就和年京是一家人了。
直至過了許久之後,他才真正理解了這時年京的話。
敢情就如同寧衛民和霍欣相識經過的翻版。
年京與江惠一樣是因為自行車存放的問題認識的。
但有所不同的在於,當時江惠的車子被倒下的自行車砸在最下麵了。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年京,不但機智地掩飾了自己的“罪行”,而且還頗為機靈地裝好人,幫著江惠把她的車“搶救”了出來。
然後就靠他那出眾的外表和能說會道的嘴,勾住了江惠的心。
甚至在他那高高在上的嶽父極力反對的情況下。
他還能江惠死心塌地跟他私奔,甚至不惜割腕威脅家人,最終打贏了這場愛情的勝仗。
所以說,打小在胡同長大的年京,自從了解到寧衛民的基本情況之後,其實已經把他當初自己的同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