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是適婚男女,有人為婚姻缺乏選擇而著急,也有人為選擇太多而煩惱。
不用說,寧衛民當然是最優質的王老五。
他身邊從不缺容貌出挑的好姑娘。
藍嵐、米曉冉、霍欣,一個個如飛蛾撲火似的往他身上撲。
尤其隨著他的事業如日中天,權力、地位和收入同步上升。
他所認識的那些人,想給他介紹對象的就多了去了。
就連他“齋宮”的下屬中,以及認識的模特中,對他暗送秋波,心生傾慕的也不乏其人。
曲笑則是女性中的巔峰代表。
她本就頗佳的容貌、身高,再加上國家電視台麵顯全國播出模特大賽所獲得的知名度,以及奪得冠軍的光環加持。
讓她不但一舉成名,成了當下服裝模特這個新興行業最璀璨的明珠。
也成了1984年的美女掛曆和諸多的時尚雜誌的主角。
她如今的照片刊登頻率,已經能《蒲田進行曲》的女主角鬆阪慶子相媲美。
國家電視台所收到的寄給她的信件,也和1980年靠電影《廬山戀》成名的張瑜,所收到的信件不相上下。
這一切都可以說明,曲笑在年輕小夥子心目裡有多麼受歡迎。
如果不是有在張瑜身上發生過汪嘉偉栽跟頭的前車之鑒,已經不會有人再上當了。
恐怕也會有人惦記以她的名義來給當代某些男神寫信,亂開玩笑的。
但好就好在,寧衛民和曲笑兩個人都太優秀了,屬於金字塔尖兒上的那一少部分人。
他們的閃亮光環,直接就能替他們屏蔽掉許多乾擾,讓大部分人產生不自信,望而卻步。
何況寧衛民已經沒了父母,又安心地隻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裡折騰。
除了2號院的鄰居和天壇公園幾個領導的好心好意,他需要認真點應付之外。
旁人的意見,其實統統不用考慮。
曲笑暫時也有較好的推卻理由,一是年紀小,二要經常出國。
連紡織部最喜歡她的那個大領導,也得顧忌一下這些因素。
頭一次為她介紹對象遭拒之後,這位領導就沒這個心思了。
反倒還得替曲笑跟自己老戰友的兒子解釋。
“我說是說了,可人家才十九,家裡根本不同意這麼早談戀愛。何況現在演出任務也重,人家老得去日本和港城,完全沒時間談戀愛。這個媒,阿姨恐怕保不成了,你真要非追人家姑娘,也隻能過幾年再說了。”
總之,他們都算是幸運的,感受到的困擾有,但不是很多。
絕沒有什麼“拉郎配、拉女配”的隱患,更沒有讓他們不得不屈從的力量。
但比不上他們那麼優秀的人,又比下有餘的人,屬於中間階層者,這種煩惱和困擾可就多極了。
在這樣的社會背景下,還單著生,沒有男女朋友的人,簡直成了眾矢之的。
每天主動來說親事的人,還有家裡親人的催促,簡直讓他們煩不勝煩。
像煤市街縫紉社的骨乾蘇錦,就成了飽受困擾的典型。
按理說,以他一個洗澡堂子的修腳工,父親有腎病,妹妹還沒長大的家庭狀況來論。
應該是屬於條件極其困難,沒人要的搓堆兒菜範疇才對。
可就因為托了寧衛民的福,找著了能夠施展自己所長的平台。
在街道縫紉社當臨時工的這兩年,蘇錦確確實實通過雙手改變了自己的命運。
由於縫紉技術底子好,又和邊建軍有同事這一層關係。
在邊大媽的刻意關照下,縫紉社最賺錢,要求也最高的活兒,一向都是優先讓蘇錦來乾。
為此,他的收入不但一日比一日高,技術也一日勝過一日。
尤其是當寧衛民拿到了皮爾-卡頓散單的業務之後。
這更是讓蘇錦非常有幸接觸國際市場最先進的版型設計。
以至於他的打版和裁剪技術才會在不知不覺中全麵發展,達到了足以出師的地步。
到了今年年底的時候,用他爸爸蘇慎針的話來說。
要擱過去,他水平已經滿可以出師,自己跑大宅門的了。
無論做男裝還是旗袍,他都丟不了蘇家的人。
所以如今的蘇錦,如果要論收入的話,已經確鑿無疑屬於京城較高階層了。
光當臨時工那份,他就從最初的五六元錢一天,乾到了如今的二十元一天。
那每月如果不休息的話,能有五六百。
更何況去年的十月份,國家還極大範圍的調整了企事業單位職工和服務行業職工的工資。
這次連1983年9月30日之前的正式職工,以及遠上山下鄉插隊滿五年以上的城鎮青年,全都包括在調資範圍之內。
這樣一來,如果再算上蘇錦在洗澡堂子當修腳工的工資,和他爸爸老蘇病退的百分之七十工資,又有一百五。
裡外裡,他們一家人的每月收入,已經能趕上旁人一年的工資了。
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他們是一家三口在花十二個人的收入啊。
因此如果說1982年的時候蘇錦是還了舊債,把家裡的生活拉到了正常水平線的話。
那麼1983年對於他們家來說就是生活質量突飛猛進,日新月異的大變化。
三轉一響,過豬年的春節之前,就給置辦齊全了。
去年5月份的時候,他們買了一台冰箱好存吃食。
到了去年7月份的時候,他們又買了一台洗衣機,用上了燃氣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