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1月5日,又是新的生肖版票上市時間。
今年的生肖是牛。
鑒於生肖票的市場反應一年比一年好,出一張火一張,尤其是去年鼠票上市時火爆非常。
所以這一次,國家郵政部門把牛票的發行量一舉增加到了鼠票的五倍,為一億兩千七百五十餘萬枚。
這不但對比過去的生肖票幾百萬枚,一兩千萬枚來說,絕對是個“天量”。
而且也再度大大超過了原有曆史牛票的發行量,比之足足多出了三千萬枚。
要知道,原有曆史中,牛票的發行量雖然也是比鼠票驟增。
但發行量仍然沒有過億,隻有九千多萬枚。
由此可見,寧衛民做市的行為,在其中發揮了什麼樣的作用。
同樣的,這次負責銷售的集郵總公司也吸取了去年的經驗。
不但打上市第一天起,就直接選擇了“練攤”的方式,把牛年生肖票的銷售地點定在了工人體育場。
而且對於銷售現場還采取了限定路線的做法,隻開工人體育場的兩個門。
安保方麵也增派了人手,專門負責秩序和指引路線的工作人員,就多達一百五十人。
甚至集郵總公司還提前公安部門打好了招呼,派來了八十名警力協助支援。
那不用說,這一天工體還沒開門,大批集郵愛好者就集結在工體的門外。
兩個門都是一樣的情況,哪怕在工作人員的疏導下,一米寬的隊伍還是排出去足足兩公裡開外。
目測至少三萬人,可謂空前的大場麵。
憑勢頭就知道,今年排隊買生肖票的人要比去年多出不少呢。
當然,除了集郵愛好者來了,京城裡有點名氣的郵票販子和郵市上的大戶,也幾乎全來了,這個群體的數量拜郵市行情紅火所賜,同樣是去年的一倍。
很可能今天集郵總公司門口的馬路市場能因此清冷一半。
像郵市上曾經的“五眼聯盟”,除了不知所蹤的林小芬之外,其他人都約著一起來了,唯一不同的就是他們各自形象和心態。
大帥穿得是今年正流行的登山服。
米黃色的,款式很新,時髦極了。
但因為腈綸棉的,不怎麼保暖。
這讓這小子在零下三度的寒風中,瑟瑟發抖,不住腳的左右橫跳。
眼望人頭攢動的工體大門,他滿腹牢騷,嘴裡哆哆嗦嗦的念叨。
“媽的,怎麼還不開門放人啊。快給老子凍挺了。這邊兒也邪門了,就沒個飯館是兼賣早點的。否則咱們也能找個地方先暖和暖和啊。”
跟著就罵他身後的倆跟班兒。
“我說,你們倆真把這周邊都溜過了嗎?就找不著一個能進去坐坐的地方?”
“哎哎,彆拿手下撒氣嘛。”
哈德門屬於實惠派。
今天穿著個深藍色的棉大衣,腦袋戴著個剪絨羊毛能護著耳朵的帽子,腳踩一雙五眼黑色大棉窩。
雖然看著就跟卸貨的“苦大累”似的。
但這身行頭抗風啊。
他手一揣塞棉袖筒裡,不比手套差勁。
棉大衣下麵還能護著點腿腳,真不大冷。
除了棉窩的底兒薄點,有點凍後腳跟,其他的沒毛病了。
所以他看著可比大帥“溫暖”多了。
“說實話,就是真有地方能坐,也輪不著你啊。沒看嘛,今兒來多少人,彆人不說,咱市場上常見著的,這不都凍著呢。”
“你再看那倆攤煎餅的,嘿,今兒是真逮著了。聰明,知道來這兒乾買賣。賣五毛一份,都排了好幾十口子。最多不出半個小時,他們準賣光走人。”
“踏實等著吧,我讓那個幾個兄弟已經過去排隊了。咱今兒,隻要能混上一個熱煎餅吃,就已經比旁人強多了。”
哈德門的話忒實在,數落得大帥沒話說了。
弄得王姐也跟著擠兌人。
“你可真是的,怎麼比女的還麻煩。誰不冷啊?我也冷。可彆忘了,今兒咱是來乾什麼的。凍會兒怎麼了?隻要能有收獲,就不冤枉。”
確實,彆看一身呢子大衣穿在她身上挺臃腫,也不知道裡頭加了幾件毛衣秋衣,可照樣凍得直吸溜鼻涕。
跟著她後麵還有大實話呢。
“頭一陣倒是天兒好,從國慶到11月中,天兒就沒怎麼冷。可郵市的兩次大跌差點就要了我的命啊。尤其是牡丹亭小型張,真是險象環生!哎,原本能掙個十五、二十萬的。誰想最後,怎麼漲起來的,又怎麼跌回去了。我能跑出來,湊合保本就不錯了。合著我是用網兜裝小米兒,白費勁!”
說到這兒,她又看了一眼殷悅。
“還是咱‘銀花’妹妹玩兒得好。就跟會算命似的,及時脫身不說,還就吃生肖票,一門兒靈啊。果然這生肖票跌完了又漲起來了,老鼠居然都破紀錄,到八十一版了。還是生肖票最可靠。我呀,眼下就指望這牛票能賺一把啦。大妹妹,你說這牛票也能跟鼠票似的嗎?一年也能漲到八十一版?”
“肯定不能啊。”大帥這下得著理了,搶在殷悅之前,他回懟王姐。
“姐姐,你想什麼呢?牛票發行量都一億多了。是鼠票的五倍。常言道,物以稀為貴,既然發行量大了。哪兒有這麼大餡餅兒可吃啊?我看啊,國家此舉就是為了平抑郵票的價格。這牛年的生肖票八十除個五,就差不多了。”
“啊?就這麼點兒鹵啊。”王姐登時失望至極,跟著一個白眼兒橫楞他,“那你還來湊這熱鬨乾嘛。真是……”
“還這麼點兒?十六塊呢,姐姐,你還想怎麼著?”
大帥也跟看著怪物似的看著王姐,“我看你真是炒牡丹亭都快炒瘋了。這生肖票可不是小型張,就是小型張也沒有跟牡丹亭似的那麼瘋長的。一年能有一倍半的利,就不錯了。”
可王姐卻跟著撇撇嘴,很不屑的說,“去去,懶得理你,你那明清扇麵,頭段時間還賠了呢。論技術,你不如我。要聽你的還行?我不得賠姥姥家去!我就信我大妹妹的……”
眼瞅著王姐眼巴巴的望著自己。
就連剛吃了癟子的大帥和一邊看熱鬨的哈德門,也都關切的把眼神挪到了自己身上。
不言不語了老半天的殷悅不好意思再保持沉默了。
“我覺得吧,牛票發行量確實是個問題。恐怕大家都在擔心這事兒。要不大家也不會含糊,今年到底該多少錢收整版票的是事兒啊。所以哪,多半兒和去年不一樣,沒人肯十塊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