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看大家年年都過春節,可很少有人知道,至今為止,“最早的春節”(農曆正月初一)就發生在1966年的1月21日。
而“最遲的春節”是兩個並列冠軍。
分彆是1920年的2月20日,和1985年的2月20日。
最早和最遲之間,幾乎整整相差了一個月。
然而根據曆法計算,這仍不算是極致。
因為農曆不進行人為調整的話,實際上2319年2月21日,人們才會迎來真正的“史上最晚春節”。
這麼一看,我們就會發現一個很有意思的現象——目前已知的最早春節和最晚春節幾乎都發生在二十世紀之內。
這也就是說,寧衛民的一生裡,既趕上了1966年最早的春節,也巧合的遇到了第二次發生的最遲春節。
這實在是一件相當有幸的事兒。
或許,這種兩極差距,也可以看做“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
既預示著本世紀的共和國必定要走出複興之路,我們的國運將會完成衰極而盛的轉變。
也同樣符合寧衛民本人在發生的人格轉變。
同樣有意思的是,作為乙醜年農曆新年這個特殊時間點播放的電視劇,《八仙過海》這四個字也如同算命一樣的準,恰如其分的概括了這一年的特點。
要知道,隨著商品經濟的發展,1985年其實已經走到了改革的重要關口,走到了不得不闖價格關的關鍵時間點,自然就成了許多人不甘寂寞,各顯神通的一年。
不過反過來也得說,1985年也一樣是各種價值觀衝撞、纏繞的一年。
在各階層中,價值的失衡和迷惘也不可避免,同樣是令人感到憂心的現象。
就拿個體戶來說吧,他們賺錢歸賺錢,如今的萬元戶甚至已經不夠看了。
最先乾起來的一撥人,有了幾年賣方市場的積累,手裡趁個十萬八萬的主兒不在少數。
可也正因為這樣,就如同本年度1月份《人民日報》發表的評論員文章《專業戶今天的怕》中所闡述的那樣,個體戶們對政策風險的顧慮也越來越大。
沒錯,國家改革開放是時代發展的必然選擇,這是確定的。
可發展到什麼程度,允許怎麼做,還不清楚。
個體戶們的生意已經做到這份兒上了,想要往大了繼續做是慣性。
可前景偏偏看不到,心裡著實害怕呀。
雇工不能超過七個人的警戒線,就像吊命繩一樣,牢牢的勒著個體戶們的脖子。
但要說不往前走了,就這麼老實守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誰也不會甘心。
所以對於個體戶們來說,這種心態上的壓力特彆大。
比起資金的壓力,體力的壓力,還要大的多。
於是乎,這種矛盾的心理,也就導致了一些特殊的商業現象出現。
1985年的1月,五六個浙(將)人頭一次來到了京城。
在老家,他們都是做布料批發生意的。
除了每個人身上都帶了萬把塊錢不等,他們還有個共同點。
那就是因為老家的“台會”倒了,有些人又眼紅他們做生意做得大,借機落井下石。
他們便不得不帶著僅有的資產來京避禍躲債,順便找找發財的路,看看有沒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這些人的思路很簡單,小地方的人少,生意不好做。
隻有大地方,走的貨量大才能迅速掙到錢,把在老家欠下的債務給還上,所以他們就相中了首都。
不用說,他們來京後的第一件事兒肯定就是找經營場所。
他們有的人相中了大前門,有的人相中了虹橋。
這兩處,此時都有了一些綠鐵皮的散攤兒在招人,是政府為促進搞活經濟設置的。
這些浙(將)人就主動跑到了工商局去問,“外地人能不能來?”
工商的人回複,“外地人可以租,但得有外出證明。”
幾個浙(將)人常年做生意的,這個證明自然是有。
隻可惜當他們拿出來後,卻發現因為一個小小的偏差,並不管用。
因為他們的證明抬頭上寫的是“外省”,而不是“京城”。
工商的人說,差一點都不行,必須回去重開。
就為這個,幾個人發現沒法在城裡做生意了。
這地方再好城裡管得嚴啊,這不成。
於是大家一合計,他們都是躲債出來的,哪兒敢再跑回去?
恐怕必須得去偏僻的地方才行。
還是城外好,真要有個萬一,比如說日後生意做大了挨查或者有了糾紛,要跑也方便點。
為此,他們就隨便上了個17路車,乘了幾站在木樨園下車。
說實話,完全是隨機的,就是從公共汽車裡看著房子已經變成了農民的瓦房他們才下的車。
下車後,他們也是邊走邊問,先找到了海戶屯4號。
沒想到誤打誤撞,運氣不錯。
一進去就是個倒服裝的倉庫,那是個京城個體戶租的。
再一打聽,房租也不貴,差不多十平米才五十塊的月租。
隻是人家房主說這兒沒地兒了,又給他們介紹到九號。
就這樣,挨個傳來串去,這五六個人當天全在海戶屯租著了自己需要的房子。
沒有人能夠想到,他們在這兒一待就是幾十年。
更沒有人會想到,連他們老家的親戚朋友們,在往後的十幾年裡,也幾乎全因為他們在此地落戶,都跟著遷到了這裡做服裝生意。
就因為一個抬頭的限製,就因為出於對政策管理上的恐懼。
不敢進城做生意的這些人,無意中促成了日後京城無人不知的京南服裝批發市場——“浙(將)村”的形成。
反過來,和這些兩眼一抹黑來京找財路的外地人有所不同。
這個年頭,京城人在做小買賣上,還是有一定得天獨厚優勢的。
彆看老京城人用“**疏可走馬,大柵欄密不透風”來形容大前門這塊風水寶地的繁華景象。
但“爆肚馮”作為一家在前門地區的廊坊二條的百年老字號,說重張就重張。
時年五十的馮廣聚是爆肚馮第三代傳人。
1956年,打小就開始學習家傳手藝的他沒了用武之地,不得不進工廠當了一名車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