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nf/b/div永宏六年秋,曆時三年四個月,三國叛亂最終被李劍率兵平定,梁武帝龍顏大悅,傳令下去,特命李劍回京領賞,後者不敢耽擱,顧不上休息,甚至都來不及卸甲,便風塵仆仆返回梁國都城慶陽城。
大殿之上,梁武帝特恩準李劍披甲持刀,更是恩準李劍本次麵聖可不行跪拜之禮,上殿二十步,與天子當朝對飲,這份殊榮,當真獨一檔,自梁國開國三百年來前所未有。李劍雖覺不妥,卻不敢忤逆聖恩,免得落人口舌。
江清曾諫言梁武帝不可如此,須知李劍作為梁國武將之首,聲望遠超另外三位大將軍,如此近的距離,若是李劍生出謀逆之心,意圖不軌,可無人能出手阻攔。梁武帝對此置若罔聞,隻是撂下一句“寡人料他不會,也不敢!”
君臣二人對飲一杯,文武百官便在一旁候著,此番大勝歸來,梁武帝心情大好,便問道“朕的常勝將軍,這次又打了勝仗,可要什麼賞賜?”
皇恩浩蕩!可李劍卻如坐針氈,作為先皇近臣,仍能受到當今天子重用已是萬幸,哪敢再當著文武百官的麵討要賞賜,連忙拜倒在地,頭顱深深埋進雙臂之間,恭敬答道“回稟陛下,為梁國鞠躬儘瘁,乃事臣的本分,萬不敢討要賞賜。”
梁武帝朝著文武百官笑道“眾愛卿瞧瞧,這才是我大梁棟梁之才!”接著又沉吟道“若是賞賜金銀珠寶,未免太過俗氣,美女佳人,隻怕李將軍也不喜歡,這樣好了,朕特封你為青州王,賞封地青陽、瑤南、鳳華三城!”
平地起驚雷!一時間,紫宸殿內鴉雀無聲,梁武帝這金口一開,便冊封了梁國三百年來第一位異姓王,雖封地偏遠,遠離帝都,卻是皇恩浩蕩,李劍一時竟忘了謝恩,呆滯在原地。
禮部尚書王典作為江清門生,自然不願看到李劍受封稱王,忙跳出來,跪倒在地,勸道“陛下,此舉有違祖宗禮製,委實不妥,還望陛下三思啊!”
梁武帝卻是看向江清,問道“江太師以為如何?”
自打李劍進殿以來,江清始終一言不發,聽得梁武帝發問,躬身行禮道“回稟陛下,李將軍立下汗馬功勞,自然擔得起這般封賞。”
梁武帝撫掌大笑“還是江太師明事理,深得朕心。”說著臉色一變,拍案而起,指著王典怒道“倒是你,王尚書,一個小小的三品官員,竟敢當眾反對朕的決議,究竟有何居心?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能驅除強敵,保我大梁平安無事?還是你覺得朕不如你?若是這樣,不如這皇位今日讓你來坐!”
龍顏大怒!王典麵如死灰,嚇得癱坐在地上。梁武帝見狀,更覺厭惡,大手一揮“來人,拖出去斬了!”下一刻,幾名金烏衛從暗處現身,將王典高高提起,後者驚恐萬分,不住掙紮,嘴裡叫喊著“陛下饒命!”見梁武帝麵色鐵青,又看向江清喊道“太師救我!”江清充耳不聞,臉上殺意浮現。眼見求救無望,王典心如死灰,霎時間屎尿齊流,梁武帝愈發震怒,擺了擺手,金烏衛見狀,將王典狠狠拖殿外,文武百官隻聽一聲慘叫,之後便沒了動靜。
被這麼一攪,梁武帝興致全無,揮了揮手,示意群臣退下,李劍作為今日最大贏家,又許久不曾回京,便率先告退。江清一如既往等到百官退完後,最後一個離開。突然間,梁武帝將江清叫住,問道“太師,朕今日之舉,可有不妥之處?”江清一把拜倒在地,說道“陛下寬厚,賞罰分明,並無不妥,微臣隻求陛下寬宏大量,能放過王典一家老小。”
梁武帝點了點頭,笑道“這是自然,江太師快快請起,李將軍不日便要前往封地,以後這京都之事,還有勞江太師多費心了。”
“陛下言重了,這些都是微臣分內之事。”江清說完,便起身告退。梁武帝看著江清背影,又看了看遠處獨行的李劍,臉上笑意玩味。
走出紫宸殿,宮女太監們正忙著洗刷地麵,王典的屍首早已消失不見,隻餘下空氣中彌漫的濃鬱血腥味,江清目不斜視,徑直走過,可誰也不知道的是,江清藏在袖中的手雙拳緊握,顯然已是憤怒到了極點。
回到城北將軍府,還未進門,李劍便見到父親李顯站在大門口,不由心中訝異,李顯作為梁國第一劍客,向來閒雲野鶴一般,神龍見首不見尾,一年裡出了李母祭日,都在雲遊之中,便是新春佳節,也往往不著家,不知今日為何會在門外等候自己。
李劍翻身下馬,快步走到跟前,問道“父親,今日怎麼得空回來?”
李顯昨日正和燕國劍客莫子鋒切磋論道,聽聞李劍大勝回京,顧不得砥礪武道,連夜從江州趕回慶陽,路上連一口水都來不及喝,見到兒子,又是心疼又是無奈,可他素來麵冷心熱,隻是冷哼一聲,說道“隨我進來!”
二人走進屋內,李顯命下人退下後,將佩劍狠狠拍在桌上,怒道“我再不回來,還不知你會惹下多少麻煩,你說是不是?大梁國第一位異姓王!”
李劍見父親是為此事動怒,便解釋道“孩兒也不知陛下為何如此封賞,可這異姓王並非不光彩之事,父親又何必大動肝火。”
李顯見兒子仍自嘴硬,歎息一聲“傻孩子,你可知‘功高震主’四個字?”
李劍聞言,神色慌張,顯然未曾考慮過此事,忙說道“孩兒對陛下,對大梁忠心耿耿,絕無二心,天地可鑒!”
李顯皺眉道“便是當真如此,可他馮靖全會信麼?你麾下整整三十萬鐵騎,試問哪位君王會真正安心?為父曾聽聞你軍中流傳著一句話,‘不聽帝王號令,隻認將軍虎符’,雖表明你治軍嚴格,可這句話傳到馮靖全耳朵裡,他會作何感想?梁武帝繼位本就算不得名正言順,戰時你是在外殺敵的護國功臣,可如今天下太平,梁國不過七十萬兵馬,其中半數都掌握在你手上,加上又有我這麼一個第一劍客的爹,就算你沒有不臣之心,在馮靖全心裡,也始終是一根刺!”
李劍越聽越心驚,不由冷汗直流“孩兒隻顧戰場殺敵,從未想過這些。”
李顯歎息道“二十年前,為父勸你專心武道,你不聽,非要投身軍伍,為國效力。十年前,你為情所困,不顧為父阻攔,鐘情那青樓女子,險些遭人暗算。這一次,為父又勸你不要搶功,朱旺、葉百野、曹勃三人雖不如你,可也都是一等一的猛將,將這些軍功拱手讓出又何妨?你在梁國武將中的地位依舊超然。今天,為父再勸你一次,聽還是不聽,且隨你便。”
李劍顯然早已沒了主意,被提及往事,也覺父親說的在理,無力道“孩兒這次定聽從爹爹安排。”
李顯一字一句道“為父要你主動交出兵權,儘快前往青州,從此遠離朝政,安安心心做你的異姓王,縱使再有戰事,也得報病不出,以免惹上殺身之禍!”
李劍此刻終於明白了父親的良苦用心,心中雖有萬般不甘,也隻得含淚答應。
永宏六年七月十五,李劍上朝,交出兵符,自己率領六千親兵,遠赴青州城,大殿上,梁武帝對此一言不發,隻是手握虎符,似笑非笑。
當日正值中元節,黃曆上三個大字赫然印入眼簾,忌遠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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