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菜很快擺上了桌麵,一張不大的方桌,正好是三人圍坐共飲的架勢,不是私宴是什麼?
李破招呼著兩人落座,端起酒盞來便道:“大年初一,闔家團圓,本不好招你們入宮,可興起難耐啊,來,咱們飲上這一杯,就當是朕給兩位愛卿賠罪了。”
兩人依次謙讓,雙手舉杯一飲而儘,同時心裡都挺高興,什麼闔家團圓,哪有陪著皇帝飲酒來的重要?
李破心情也好了起來,“吃菜吃菜,宮裡的菜肴比以前精致了不少,你們嘗嘗合不合口味。”
那自然是合乎口味的,李破本來就是個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的人,前些年還因為天下未定,隻悄摸摸的尋了幾個廚子入宮。
現在穩定了局麵,天下再無抗手,於是詔各地的總管送了幾位名廚入宮,終於嘗到了天南海北的美味。
丈母娘家的雞也就隻能算是加餐了。
君臣飲了幾盞,用了幾快子墊了墊肚囊,就著美食拉起了話頭。
溫彥博是晉陽人氏,一直在北方為官。
而蕭禹祖籍蘭陵,可他一輩子都沒去過蘭陵祖地,隻能算是江陵人,但在長安居住了三四十年了,口味早就變得和北方人無異。
所以說兩人都好肉食,不太喜歡魚鮮之屬,口味也要比南方人重上許多。
但在皇帝麵前說起美食來,卻都不約而同的選擇了南方美味。
因為那邊的人什麼都能弄來下口,花樣也多,正好讓他們博古引今,再夾以詩詞,讓李破這個土包子長了很多見識。
當然了,李破也明白,這兩人彆看說的熱鬨,實際上他們未必都享用過,很多都是照本宣科,不是從書本上看來的,就是聽彆人說起的。
美食期以左酒,對於男人來說,酒才是永恒的話題。
話題就此打開,蕭禹也沒了多少拘束,此時笑著道:“王無功的酒經臣可看了,還釋以酒譜,著實讓人開了眼界,按照這個去搜羅天下美酒,定然能滿載而歸。”
溫彥博也樂了,“王無功啊,咱們是同鄉,歲數也和俺差不多,他成名可早,少年時就曾隨他兄長王通入京,還拜見過楚國景武公楊素呢。
若非嗜酒如命,以他的才學,成就應是不下於俺與時文啊。”
李破撚著酒杯,想起了初見王績兄弟時的情景,不由笑道:“王績如今也不差嘛,詩詞作的很好,名聲已傳於天下,連新羅人來了,也會討要他的詩詞。
就是著述上有點不著調,酒經,酒譜什麼的也就算了,還著了一冊什麼五鬥先生傳,沒個正經東西。
朕養了他這麼多年,酒都送了他幾缸,反而喂出了一位鬥酒先生,你們說虧也不虧?”
兩個臣下都被逗的哈哈大笑。
王績自從著就酒經,又寫的一手好詩,聲名鵲起,於是被時人親切的稱之為鬥酒先生,在當世的地位比之後來的李太白也是不差分毫,其實也算是功成名就了。
溫彥博道:“比起他那兩兄長來,確實不儘人意。”
李破瞅了溫彥博一眼,心說最討厭你們這樣的了,王通我倒是聽過,前隋的大文豪嘛,那另外一人是誰?欺負我沒背熟英雄譜嗎?
溫彥博心領神會,剛要開口給皇帝解釋一下。
蕭禹已經笑道:“這說的是王通和王凝兄弟兩人吧?當年他們在長安時,俺倒是都見過,皆乃飽學之人,才學之上等閒人可比不得。
有兄如此……若是換了俺,怕是也要飲酒澆愁,做個閒散人了。”
溫彥博笑著看向蕭禹,心說你這樣的話風就對了嘛,何須處處與人爭鋒,總想顯點什麼出來?
果然,李破就舉起了酒杯,“朕也想明白了,百花齊放才是春嘛,他們兄弟都是有大才學之人,隻是殊途而同歸罷了。
少了任何一位,這世上都要失色幾分,來,陪朕飲一杯,祝這世上能多出些此類人物,也能為我大唐添些光彩。”
“陛下好氣魄。”
“以陛下之心胸,何愁大唐不盛?”
兩個臣下拍著馬屁,又飲了一杯下肚。
氣氛已經到了,李破就關懷的問起了兩人的家事。
蕭禹假模假式的就說家中的人太多,每當逢年過節的時候,簡直比在中書處理政務還忙上幾分。
有很多時候,同輩的人他還能認的全,下一輩的認得個大半,還得是近枝的人,隻要稍微遠點,見了麵就得對方說一說是哪房的人才成了。
至於孫子輩的,不管遠近,隻要不是時常見麵,今年見一次,明年見一次的,能認出三成來,就算他蕭時文記性好。
鬨了幾次笑話之後,蕭禹也就長了記性,凡是不認得的親戚他就不說話了,以免認錯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