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理所當然地享受她的勞動成果,美其名曰”能者多勞”,你經常乾,乾得也好,你不上誰上。吃飽喝足了,眾人嘴巴一抹,打牌的打牌,搓麻將的搓麻將,嘮嗑的嘮嗑,偶有一兩個良心未泯的,會幫忙將碗筷和剩菜端到廚房,不過就收拾這麼兩下子,也是小心謹慎。相較之下,顧瀾一年到頭一身破舊,頭發蓬亂,滿麵油汙,腰背無法挺直,剛開始還能落到誇讚,程樺媽手腳麻利的,程樺媽燒菜好吃的,漸漸的,連客套話也得不到了,他們懶得說了,說了意義也不大,說了提升不了顧瀾的廚藝,不說,她仍會做,一切成了理所當然。
顧瀾就像程家的傭人,程樺舍不得母親想幫忙,每回都會被趕走,顧瀾絕不要唯一的孩子赴她的後塵。其實不用顧瀾提醒,程樺也不允許自己在半生婚姻裡過這種絕望煎熬的日子,在漫長歲月中,她親眼目睹她母親像一隻掛在枝乾上忘記被摘下的茄子,從汁水飽滿的青澀,到皺皮成熟,再慢慢蜷縮、枯萎,終將墜落進泥土,悄無聲息地爛掉、被埋葬。
顧瀾給程樺灌輸的教育和一般的農村婦女相反,她常對程樺念叨不要隨便就結婚了,彆急著嫁,同男人相處,和同男人結婚,這兩者的關係就好比去買東西,沒付錢前是上帝,付了錢後就不是個東西了。顧瀾還說大不了一個人過,一個女人獨自過挺好的,不過也加了一句,得有錢。顧瀾用一生躬行提煉的經驗,比書本上傳授的深刻多了,程樺也銘記在心。然而她沒赴母親的後塵,卻赴了另外一種塵。
“說來說去,赴的都是塵世的塵。”在山頂上一番翻雲覆雨後,兩人躺在秸稈上休息,程樺盯著藍天白雲發呆,陸森沁累的眼皮也懶得抬,打量著遠處一個在揚曬莊稼的婦女,雖然相隔較遠,她臉上的皺紋卻那麼清晰可見,甚至比她這個人都顯眼了。
他想到了他的母親何瑩,何瑩麵上強勢,可忙裡忙外苦都一個人吃,父親陸橫看上去窩囊,可從小到大就沒見他碰過鍋碗瓢盆,哎,一樣的。他轉念想到家中現今複雜的關係,忍不住閉上眼睛,回味著方才的甜蜜激烈,想來顧瀾是傾其所有供養著這唯一的寶貝疙瘩,才能把程樺養的這般麗質。程樺不花心思在男人那,精力全用在了自己身上,在鄉下旮旯裡也嚴格控製飲食,堅持跑步,同擁有前凸後翹身材的女人**是一件可遇不可求的妙事。
陸森沁美滋滋地感謝老天的厚愛,如果和程樺住在一起,想**時就**,**的步調還很和諧,不想**時,兩人做什麼,從地上的螞蟻到樹上的毛毛蟲,他們共同的認知帶來的共同話題到下輩子也講不完,這樣的生活,勝似神仙。
“和我在一起,是什麼感覺?”他扭過頭溫柔地問。
“超級開心啊。”
他笑了,她未開口,他就猜到了答案,可突然間又湧上一陣難受,多好的女人,卻被那麼多的男人糟蹋過了“樺,你怎麼就走上這條路了?”
陸森沁第一次提起這個問題,怕程樺介意,畢竟他們在一起後,他就是她唯一的“顧客”了,但似乎程樺早就將陳年的痛苦釀成美酒了,巴不得有個人和她一起品味呢。
她大大方方地說起來,讀大專那會,有段時間,經常在夜市裡碰到一個在附近工廠裡上班的男生,日子久了,有時麵對麵撞見,男生帶著笑容,雖然不清楚是否在對她笑,但她也不自覺地露出微笑,後來他會叫住她“哎,等一下。”
他連她的名字都不曉得呢,每回塞予一些物品後扭頭即走,要麼是羊肉烤串、炸雞腿,要麼是袋裝洗發水、一雙長筒絲襪,都是她在夜市上買過卻也難得買的東西,難得他竟注意到了,並記在心上。這世間,男孩追女孩的方式貌似大同小異,不是在這相遇就是在那相遇,不是送這東西就是送那東西,不同的是女孩們的反應千差萬彆。
程樺受到的教育不僅來自顧瀾,也來自她的家庭本身。她父親何曾如此細膩地對待過她的母親,哪怕絲襪隻值兩塊錢,當動搖在或許男人和男人是不一樣的這個念頭中時,程樺對這男生產生了明確的好感和無來源的信任。
一個雷雨交加的深秋夜晚,男生醉醺醺地來宿舍找她,她以為有急事,他卻說想一同出去走走。她慌亂地讓他等會,邊換衣服邊幻想著將發生的場景,他們一起漫步暴雨中,他作為一個不一樣的男人能做出不一樣的事。
事實上,他也做了令她感動的表白“我想娶的就是你這樣的女孩,我想和你生兩個孩子,一個男孩,一個女孩,以後我在外打拚掙錢,你把家裡照顧好,等咱有錢了咱再請個保姆,我把你們娘仨養得白白胖胖的,咱們一家四口好好過日子。”
“好好過日子”,這幾個字就跟膠片卡殼了似的,在她腦子裡反複回放,日子,原來是可以好好過的。男生接著說冷,程樺也覺著冷,能不冷麼,大風大雨的,路上連個行人都沒有,他提出去他的宿舍,今天晚上就他一人,他們還能有個溫暖舒適的地方說說話。
單純的程樺立即答應了,衝著他的“說說話”,他還會對她說什麼動聽的話呢,能打開她原以為不憧憬,現在卻發現無比憧憬的婚姻畫卷。可真到了宿舍,他反而無話了,直接上演一個不一樣的男人的肢體語言,一把緊緊抱住她,她被勒到無法呼吸,隨即被推到了床上。
他快速,沒錯,是撕,程樺說,她至今都能回想起針線崩開的聲音,哢嗒哢嗒的,和她的驚嚇惶恐一樣,是斷了片的,雞毛般散落到地上。可他如餓狼撲食,餓到極致,哪肯放過眼前的食物,她顫抖發冷,幾近暈厥,注視著他猙獰的臉大聲呼喊,期望能得到疼愛的停止。然而他連眉毛也沒動一下,變本加厲地壓製她的反抗掙紮,直至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