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他又去了朱家。朱方台的父親正準備上班,不耐煩地說道:“你怎麼又來了?你們謝家人不都鼓吹自己’有骨氣‘嗎?我昨天說了那麼多,你壓根就沒聽進去?”
“我是來找你算賬的。你憑什麼侮辱我的醫術和醫德?就憑你有錢,你就可以瞧不起人?就可以隨便踐踏彆人的好意?”
喲,這老頭果然硬氣。
“謝老爺子,您那種寬大博愛的精神,用在彆人身上就行了,我家根本不需要。如果我冒犯了您,我給您賠個不是。以後您再也不要來了,行不行?”
“不行!你少給我陰陽怪氣,說些帶刺的話,讓人不痛快。我給朱方台治病,除了發揮我醫生的特長之外,也是彌補我心裡的愧疚——當然,你這樣的人,也不知道’愧疚‘是種什麼感情。既然你不知道,那我願意教你。”
“算了吧,老爺子。你這種愛說教的習慣早就過時了,我也不愛聽。要是你心裡有愧疚,那就離我家遠點兒,那樣我們一家才能痛快。至於我會不會愧疚,那就不關你的事了,我完全沒有興趣。”
第二次登門,謝宏軒又吃了一肚子氣。
有那麼幾個瞬間,謝宏軒覺得朱方台活該,他們一家人不講道理,結果報複到了他身上。但是他清楚地知道,謝靖的確做錯了,他沒有教育好孫子,他應該承擔一定的責任。
但那些責任,不應該是嘲諷、奚落和貶低。這些是謝宏軒無法忍受的。
謝宏軒的心情一直不好,孫子離家出走後,他更是每天長籲短歎,度日如年。他想再次找朱家討個公道,又怕铩羽而歸,每天都過得很糾結。終究是年紀大了,鬱鬱寡歡了好幾天,他便告病在家了。
朱方台的媽媽來到了家裡。
隻有謝宏軒一個人在家。想必她在謝家附近觀察了許久,才選擇在這一時刻來找他。
“謝大夫,我替我丈夫跟您道個歉。他說的那些話太傷人,他不應該那樣說。”
“唔……”謝宏軒心裡痛快了一些,但麵子上還裝著無所謂:“兒子的眼睛壞了,前途毀了,他心情糟糕,我也能理解。”
“謝大夫,我可以找您開一副藥嗎?”
咦?
想起朱父那股傲慢的勁頭,謝宏軒恨不得出言嘲諷幾句——嗬,你們不是想去大城市治病嗎?怎麼不去了呢?他也想倨傲地翹著二郎腿,仰著頭,大咧咧地說道——你說沒用,讓你丈夫來求我。
但是,朱母神色安詳,態度誠懇,謝宏軒不忍心難為她。他清了清嗓子,說道:“你信得過我嗎?你老公可瞧不起我呢。張口閉口就要去大城市,找更好的醫生看。我這個赤腳醫生,有資格給你們家少爺治病嗎?”
“謝大夫,我丈夫說的那些混賬話,我都聽過了,我跟他吵過,可他很難改變。實不相瞞,我們去過權威的眼科醫院,有些醫生建議我們再開一次刀……可我接受不了。孩子遭罪不說,手術的結果也不能保證。眼睛是心靈的窗戶,我不想再打破一次玻璃,然後再把它們重新粘在一起。”
這個女人說話確實有水平。隻可惜,她嫁到朱家去了。
謝宏軒隨意打著哈哈:“每個醫生給出的治療方案都不一樣,你們再多問幾家,總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謝大夫,我聽說,您之前治好了好幾例白內障……”
“這話可不敢亂說!我哪兒有那麼大的本事啊!白內障還是需要動手術的,而我能做的,就是手術之後的調養。”
“那您就幫我兒子調理一下吧!”
朱母雙膝一軟,差點兒就要給謝宏軒給跪下了。
謝宏軒的病當即好了一大半,他製止了朱母,說道:“有話好好說,不要動不動就下跪。”
“我兒子角膜受損,反複水腫發炎,看了很多醫生,都說塗抹激素加抗生素,可我知道這兩樣都不是什麼好東西,會產生依賴性。用的時候好一會兒,不用的話馬上又複發。我們去了大醫院,西醫沒有特彆好的辦法。我又去了省裡麵的中醫院,想用中藥調理。一位醫生說,既然你們是從來城來的,為什麼不找謝宏軒?他很擅長調理這種症狀。”
謝宏軒膨脹了,裝腔作勢地咕噥道:“人家醫生謙虛,他們說的話,不一定屬實……”
謝宏軒可驕傲了。他在心裡想著,真不能那麼輕易地答應她,至少要讓她男人來一趟,讓他承認自己的錯誤,那才能給她開藥。他突然又有種錯覺——這個女的來找他,不會是一個圈套吧?
但是,一看到朱母殷切的目光,再想到她平時的教養和態度,謝宏軒便把所有乖張的念頭全都拋在了腦後,化身成排憂解難的醫生:“你要是信任我,我可以試試。但是我醜話說在前頭,要是效果不佳,你可不能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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