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骷髏的人用粉筆在廣場上畫好了圈。
那是用來限製迫降的傾角,也或許是晏平命定的葬坑。
樓靖海仰著頭,張狂吼道:“你們灰鼠的男人都這麼慫嗎?啊?快點啊,爺幾個都等急了!”
“鼠輩!”“鼠輩!”“鼠輩!”
小弟們群起呼喊。
而寧洛臉色逐漸沉下。
寧洛:“白叔,這樣乾擾也不算違規?”
白楊攤手聳肩:“當然不算,他們又沒有物理乾擾,隻是喊話罷了。”
可......
寧洛沒有再追問下去。
因為高空隱隱傳來引擎的發動聲。
晏平不堪受辱,他知道自己現在代表著灰鼠的顏麵,他不能遲疑不決。
即便他尚未準備周全,就連急促的呼吸都沒來得及收緩。但在血骷髏的喊話催促之下,他能做的,隻有用命一搏!
頭頂是重疊的立交橋,腳下是人頭攢聚的廣場。
這是新港的縮影,或者說是下民的一生。
壓抑,庸碌,昏沉......
直到一束藍光穿透了晦暗的天穹,那是推進器的光焰!
浮板驟降,虛擬儀表盤上的時速轉眼突破了三十千米!
而迫降的行程也轉瞬過半。
但晏平卻沒有減速。
因為暴漲的推進光焰包攏著他的身軀,而廣場的霓虹地燈又照映著飄零的雨霧。
他根本沒法分辨自己離地的高度,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刹車最為合適。
但寧洛看得出來。
因為寧洛是神選者,也算是個禦劍的老司機。
“這個高度......要出事!”
如果浮板下落時的加速度就已經趨近它的極限,那再不刹車,迫降的結果必然是板毀人亡!
要不要多管閒事。
問題的答案寧洛隻想了瞬息。
既然血骷髏的人能夠乾預,那他自然也擁有乾預的資格。
他不知晏平善惡,但至少他有責任感,他不想牽累同伴,那多半壞不到哪去。
一句話,一條命。
當然晏平也未必會聽。
所以這隻是一次無關緊要的嘗試。
那這樣會不會激怒血骷髏?
會就會唄,那隻能說正合他意。
所以無需猶豫!
灰鼠的小弟攥緊胸口,瞳仁顫動。
血骷髏眾人握拳獰笑,心潮澎湃。
然而一道突兀的聲音打破了這種緊張與壓抑。
“立刻減速!”
寧洛猝然暴吼!
半空中晏平分辨不出自己的高度,原本已經失去了希望。
所以當他聽到那聲大吼,便如在風暴中迷途的艦艇瞥見了燈塔的天光。
晏平沒有去想那道聲音來自誰,也沒有思考那道聲音說得對錯與否,他隻知道對方的語氣似乎並無惡意。
所以千鈞一發之際,晏平選擇了聽從。
推進器翻轉,浮板驟然變向減速!
可聲音的傳達畢竟也需要時間,當晏平反應過來,為時已晚。
晏平改變了推進的方向,同時按死了刹車,可依舊難以避免墜地的結局!
但在浮板墜地的瞬間,它行進的方向終於扭轉,下落的勢頭也勉強止住!
呲——
滑輪與廣場的地麵摩擦出火光,發出了刺耳的噪音!
浮板靠著慣性滑行了足足十數米遠,在地麵上犁出一條烏黑的焦痕,然後猛地栽倒在地!
哢!
“啊!!!”
晏平的手臂猛然觸地,伴隨著一聲脆響,轉瞬骨裂折斷!
他疼得淚眼迷蒙,哀嚎不止,意識都有些模糊。
但萬幸,迫降的落點的確低於半米,也精準無誤地落在了圈內。
賭注,成功履約。
小命,也保住了。
“平哥!”“平哥!!!”
灰鼠小弟緊繃的心弦驟然鬆下,慌張地去纏縛晏平,撥打救援電話。
而血骷髏那邊的人卻笑容僵滯。
樓靖海機械般偏過頭,他盯著寧洛,怔了好半晌,忽然暴怒惡吼:“你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