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法本身並無問題。
礦工很精明,這一點寧洛不會否認。
聚沙成塔,積水成淵,借萬眾之力榜上有名。
雖說壞了規矩也是事實,但這並不會讓他遭致口誅筆伐。
原因很簡單,換個情境就行。
假使這位礦工的目的不是為了中飽私囊,而是想要帶著礦區內的所有同伴一同發跡。
假使他並未誘騙老丘繼續努力,也並未給他畫下那個永遠沒可能實現的大餅。
假使他沒有日啖聖果三百顆,而是將自己得到的青棗多分出去幾枚。
假使......
那他就不是個惡毒的小人,反而是以智慧帶領礦工們的聖人。
所以,方法本身並無問題。
寧洛在新港網絡上最常看見的詞無非就是資本家。
總有人一事無成卻又終日抱怨,見人穿金戴銀便口出惡言。
他們心裡棲居著癡妄的野獸,卻又戴上道德與倫理的麵具,肆意宣泄著自己的淺薄與無能。
但辱罵,也並非無的放矢。
能者多得雖是最基本的公平,可總有人,逾了距。
一如礦洞裡那肌肉虯結的小池。
寧洛黑著臉,瞳仁中隱隱散著些冷意。
說實話,他想不明白為什麼。
寧洛將自己代入小池,他覺得他可以做得更好,無論是為人,還是成績。
礦工那身健碩的肌肉不僅來自於自己,可以說多半都來自那所謂的聖果。
聖果究竟有沒有延年益壽的效果?
寧洛不知道。
但他可以肯定,那枚青棗既然能讓好吃懶做的池淺擁有那樣一身肌肉,至少用來強身健體,實屬良藥。
那如果當事人是寧洛,他便會將青棗更多的下發給礦工。
寧洛不是聖人,所以他自己肯定會拿最多。
畢竟方法是他想出來的,這個計劃沒了他,也就隻能宣告失敗。
但他與小池不一樣,他會保證兌現自己的承諾,讓老丘的身體狀況愈發改善,從而讓他有餘力,也能更加輕鬆地完成更多績效。
領袖和惡賈。
經營與剝削。
二者之間本就隻有一線之隔,所以才會引得烏合失智的謾罵。
如果硬要界定區彆,那前者隻是在利用旁人。
而後者,卻是在誘引旁人為自己犧牲。
寧洛深知世事並不是非黑即白。
但至少那被喚作小池的礦工,就是純粹的惡。
他越是思索,就越是費解。
蕭忘禍世是為了歇斯底裡的複仇,人皇血煉是因由自己的愚陋與任性。
那礦工呢?
他所圖為何?
他通過聖果理應能獲得非凡的力量。
那然後呢?
他選擇在鬨市街頭,和另一位做出相近之事的礦工扯著脖子攀比。
但他攀比的籌碼卻不止是那數千斤的績效,更是老丘他們的性命!
他沒有什麼遠大的抱負,也沒打算用多年來得到的成噸青棗去造福旁人,更沒打算去建立什麼偉業,甚至都沒打算讓自己這一身腱子肉派上用場。
他得到的青棗隻是讓他的肌肉看起來更加光鮮亮麗。
所以,就隻是為了虛名?
寧洛起了殺心。
骨舟載著他漂洋過海,蹚過暗紅的血泥。
前路的儘頭是一輪靜默的漩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