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在江城的褚承山看到元初寫的這篇文章,皺著眉頭繃緊了嘴巴直嘬牙花子,好家夥!這是那天跟他通話時滿腦子都是愛情的謝元初?那個隻論愛情不論是非對錯的謝元初?
開什麼玩笑!
這熊孩子耍他玩呢!簡直膽大包天!
那天掛了電話、訓完林長智,褚承山回過頭來一想,他和元初的通話毫無成果,好像都沒怎麼說到正題,那時候他還以為,熊孩子的殺傷力還挺大,都把他氣昏了頭,以至於把正事都給忘了。
看完這篇文章,他就不這麼想了,他這是被小同誌把握了談話節奏、被人牽著鼻子走了呀!
哼!
她腦子裡隻有是非對錯,根本沒有愛情。
褚承山放下報紙,長出了一口氣,他決定下一道指令,讓部隊各級軍官、西南各級政府的乾部們好好學習一下這篇文章,好好反省一下自己,有則改之無則加勉。
最近部隊裡出的這種事也不少,暫時還沒有鬨到他跟前來的。要是鬨過來了,他就把這篇文章砸到人臉上。
正想著呢,他的老搭檔陳直走了進來。褚承山是司令員,陳直是政委,倆人合作多年,關係融洽、感情深厚、理念一致。
之前陳直到京城開會去了,剛回來不久。
“老陳,快來,坐,你看看這篇文章。”
“是謝元初同誌那篇吧?我看過了。我過來就是要跟你商量一下,咱們下發個文件,讓大家都學習一下這篇文章。”
“咱倆想一塊去了。這個婚姻法一頒布,確實影響很大,一些人心思浮動,不想再過以前的生活了,要去追求愛情了。”
說到“愛情”這倆字,褚承山打了個冷顫,整個人都要不好了。
看得陳直哈哈大笑。他一回來就聽老褚繪聲繪色地講述了那天他和謝元初同誌的通話過程,那句“那可是愛情呀”讓他說得九曲十八彎,聽得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簡直要笑死了。
陳直說:“看來小謝同誌也不是那麼唯愛情論的。”
褚承山哼笑一聲,“她就是故意惡心我呢。知道我是林長智的上級,也知道是我縱容了林長智違反紀律,帶著媳婦孩子打仗,她故意的。”
陳直笑著歎了口氣,“之前沒覺得林長智這個做法有太大的問題,當時部隊裡也確實傳他是個情種來著,好像這個形象還挺正麵的,重感情嘛,不是壞事。讓謝元初同誌這麼一通陰陽怪氣,那真是怎麼想怎麼彆扭。”
“可不是嗎!我那天跟她通完電話,就覺得當時縱容林長智的我是不是腦子進水了!”
陳直笑了一下,又說道:“她對於這個打著反封建旗號離婚的事情想得也挺透徹。之前咱們倆討論的時候,就說不能讓大家做陳世美,不能發達了以後就拋棄糟糠,隻想著個人道義了,倒是沒往製度、剝削、壓迫、婦女解放這方麵考慮。”
褚承山說:“咱倆屁股還是有點歪。天生的、或者習慣性的會忽略掉女同誌遭受的政策和製度上的不公正,也習慣性的會偏向一點男同誌。以後做工作還是要注意一下。現在不是之前帶兵打仗的時候了,咱們倆現在也是治天下的一員,思路還是要變一變。”
陳直點了點頭。倆人商量了一下細節,針對部隊出現的要離婚追求真愛的情況拿出了一個初步方案,包括在黨內、軍內開展思想政治教育,開展批評和自我批評,如果批評教育不好,確實要離婚,那就要像小謝說的那樣,給出誠意足夠的補償,保障離婚後女同誌的基本生活。
如果連補償都不想給,那就要在黨內、軍內進行處分。大不了讓人回老家種地,相信到那個時候,他也就沒工夫追求所謂的愛情了。
很快,褚承山和陳直簽名的文件下發到部隊各級領導那兒。
林長智自然也收到了。
看著報紙上小姨子寫的文章,再看看首長下發的文件,林長智心情有點複雜。
他當然沒想過拋棄糟糠之妻,餘嘉也不是糟糠,她是個大家閨秀,有文化、有相貌,配他綽綽有餘。可以說,餘嘉是他能娶到的綜合條件最好的人。
這些年他們感情一直很好,直到嶽父嶽母和小舅子出現,給他們的生活添了一些波折。但也就僅此而已,他沒想過改變什麼。
不過,最近他的心思也確實在浮動。
因為心情不好,他去看了一場部隊文工團的演出,有個年輕女同誌一眼就看出他心情欠佳,在台上跳舞的時候就眼含關心的看著他,散了場之後又主動找他,陪他說話、聊天、開導他、用崇敬的眼神看著他,讓他的心情好了不少。
後來,他就經常去看文工團演出,和那位女同誌的接觸也多了起來。
這就形成了一個惡性循環。他晚回家,餘嘉就要問他,他心情不好,就會更晚回家,最終的結果就是他和女同誌的接觸更多了,家庭矛盾更深了。
林長智使勁拍了拍額頭,不能再這樣繼續下去了,他現在還沒有做出什麼對不起餘嘉的事情,他的心還在餘嘉那兒,所以,必須切斷和那位女同誌的交流和聯係,徹底回歸家庭,不然,他怕自己真的會走錯路。
正想著呢,林長智聽到了敲門聲,“進來。”
門應聲而開,他剛才想著斷掉聯係的女同誌出現在門口,笑意盈盈地說道:“首長,我排了支新舞,想先跳給您看看,請您提提意見,可以嗎?”
林長智看著眼前滿心滿眼都是他,眼裡帶著期盼和請求的年輕姑娘,心軟了一下,他點了點頭,“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