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蕃與大唐的交兵已近百年,它主要在四個戰場上與唐軍進行鏖戰,最主要的正麵戰場是隴右,以河湟為中心,進攻大唐的河隴地區;第二個戰場便是西域,主要是進攻安西,並和大唐爭奪大小勃律;第三個戰場則是進攻劍南的汶山郡、通化郡、交川郡,也就是今天的阿壩及汶川一帶;而第四個戰場便是在南方和大唐爭奪南詔控製權。
其中吐蕃人進攻河湟和劍南都是以九曲地區作為基地,在安史之亂爆發後,吐蕃大舉侵唐,不僅占領安西、河西、河湟,附屬劍南的汶山、通化、交川等羌人郡縣也悉數歸屬吐蕃,而最近的通化郡離成都不過三百餘裡。
交川、通化等郡一向便是羌人的聚居之地,這裡山勢陡峭、大河奔騰,向西數百裡都荒蕪人煙,九月底的一天,一支五萬人的唐軍經過千裡跋涉,從九曲地區抵達了翼水縣以西三十裡外的一處峽穀裡。
這自然就是張煥南征的主力軍,自從月初與王思雨在九曲分手後,張煥則率七萬大軍轉道西南,他命藺九寒率三千騎兵為先鋒在前麵開道,又命一萬五千人為後勤補給,自己則親率五萬精兵向蜀中開來。
大軍在交川縣休整了兩天,又隨即逶迤南下,前方是翼水縣,被吐蕃軍所占領,大軍便在峽穀口駐紮下來,張煥則在向導的帶領下爬上了山頂,向遠方眺望,遠方群山莽莽,籠罩一片霧氣之中。山腳下一條大河在群山間蜿蜒盤旋。逶迤向東南而去。
向導遙指著遠方一座巍峨的大山道:“大將軍看見沒有,順著汶水向南走,再越過前麵的大山便是翼水縣城,那裡一般都駐紮有幾百名吐蕃士兵。”
張煥的向導是一名六十歲左右地羌族老人,采藥為生,從年輕時起就常去成都販賣藥材,故而能說一口流利地漢話,一路行來。地形複雜、道路險阻,唐軍陸續換了十幾名向導才曆儘艱難抵達這裡,
張煥搭手簾向遠方探望片刻又問道:“從翼水縣到成都還需要走多少時間?”
向導想了想便道:“過翼水縣再向南走便是通化郡的茂川縣,到了茂川縣離成都就不遠了,我記得當年劍南節度使章仇兼瓊率唐軍在茂川縣和吐蕃人交戰時。從成都出發才不過行軍了兩天。”
張煥又望了一下路程。便回到了大營。剛到帥帳前,一名親兵迎了上來,他遞給張煥兩管橙色的鴿信,“都督,這是後勤信使剛剛從九曲送來的信。”
張煥接過鴿信快步走回帳內,這是兩封不同地方的來信,一封落款時間是十日前。由成都轉來。是一份成都的城防分布圖,注明二萬人駐守;而另一封是留守隴右的胡鏞發來。已確認朱的二十萬大軍屯兵江油,並且漢中李納也蠢蠢欲動,大有趁火打劫地勢頭,信中提到朝廷態度曖昧,希望張煥在朱對隴右發起進攻後再下手,以博得民意支持。
張煥按捺住內心的激動,負手在房間內來回踱步,一切都按照他的預想發生了,但越是這樣,越不能急躁,他不停地暗示自己要冷靜下來,吃罷午飯,張煥索性找來一本書,坐在山石上細細讀了起來,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了,到了黃昏時分,他已經完全從初接到消息的激動中平靜下來。
天剛擦黑,一名親兵進來稟報道:“都督,去翼水城的斥候回來了,在帳外候見!”
“命他進來!”
很快,一名精瘦結實地斥候果毅都尉從帳外匆匆走進,他就是當年從河湟逃回來報信地斥候小兵劉帥,和李國珍一樣,他也進軍院學習了一年,出來後便被派往吐蕃,負責吐蕃地區沙盤地製作,積功升為第三斥候營果毅都尉,這次他轉道西南,他作為斥候首領負責前方敵情的偵查。
劉帥率領百人剛從前方探察回來,進帳他便單膝跪下道:“第三斥候營果毅都尉劉帥參見都督。”
“起來吧?”張煥沉聲問道:“說說翼水縣的情況如何?”
“回稟都督,翼水縣縣城十分破舊,甚至連城門也沒有,有數千羌人居住,沒有漢人,吐蕃駐軍則有六百餘人,他們對我們的到來沒有任何防備。”
六百人問題不大,關鍵是不能走露了消息,張煥點了點頭又問道:“那茂川縣那邊可探得情報?”
“回稟都督,屬下就是從茂川縣回來,路途比較艱難,走步兵反而比騎兵快,若休息充分沿一天便可抵達,目前茂川縣沒有朱駐軍,是一座空城,屬下怕走露消息,便帶領弟兄們回來了,不敢留一人在那裡。”
劉帥的謹慎顯然讓張煥讚許,他略一沉吟便對劉帥道:“現在收集成都和江油那邊的情報是第一要務,我命你暫領斥候獨立營都尉,全麵負責劍南地區的情報收集,我準你視情況自定!”
“屬下遵命!”劉帥向張煥深深行了一禮,轉身大步離去,見劉帥走遠,張煥立刻斷然下令道:“命先鋒營藺九寒在天亮前給我拿下交川縣,若逃走一人,讓他提頭來見!”
宣仁六年九月地最後一天,朱地五萬先頭部隊抵達文郡,向駐守在文郡重鎮曲水縣的五千西涼軍發起了猛攻,但西涼軍顯然早有防備,糧草充足,箭矢銳利,憑借著城池靠山而建地天險將朱軍牢牢壓製住,一連進攻三日也未能拿下曲水縣,反而損兵折將近萬人。
與此同時,漢中李納的一萬先鋒軍也向東麵的鳳州郡發起了進攻,也一樣遭到了早有準備的西涼軍迎頭痛擊,死傷過半。
這時。朱親率十萬大軍而來。他聽聞出師不利,大怒,將前軍主帥斬首示眾,又命大軍全線壓上,但出乎意料地輕鬆獲勝,原來守曲水縣地西涼軍見敵軍大軍已至,便已經連夜撤離。
天亮了,朱地王駕在數千騎兵的護衛。緩緩開進了曲江縣城,在他寶駕旁,軍師齊祿緊緊騎馬跟隨,一進城門,便有一名軍官上前稟報道:“稟報王爺。城內已沒有一個人。唐軍在撤離前。將糧食全部燒毀!”
“沒有人最好,省得將我的刀砍鈍了,命令弟兄們進城埋鍋做飯,下午出發!”
軍官答應一聲要走,軍師齊祿又叫住了他,“要注意井水中是否被下毒,再把所有房中的引火之物一概移走。”
“是!”軍官答應。快速下去了。
“軍師考慮問題倒也周到。”朱在馬車裡微微一笑道。
齊祿搖了搖頭。他望著空空蕩蕩的大街小巷,眼中不由閃過一絲憂慮。“王爺,恐怕有些不妙。”
“什麼不妙,你是說唐軍事先有準備嗎?”朱冷哼一聲道:“那是當然,我們在江油屯兵二十萬,敵人焉能不警惕?”
齊祿歎了口氣,襲擊隴右關鍵是兵貴神速,但朱調兵遣將的時間太長了,很明顯對方已經有了充分準備,他最擔心遠征邏些的張煥聞訊趕回,那事情就麻煩了,雖然他沒有說出來,但臉上的憂慮卻表現無遺。
朱瞥了他一眼,冷冷道:“難道軍師現在又想讓我撤軍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