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韋諤參見太後。”韋諤身著二品朝服,恭恭敬敬地向崔小芙深施一禮。
崔小芙滿臉笑意,她微微擺手道:“韋愛卿請坐。”
“謝太後!”
見韋諤坐下了,崔小芙便開門見山問道:“今天內閣成員中似乎就你一人沒有去迎接張尚書,這是為何?”
韋諤冷哼了一聲,“臣的兒子也是今天回家,臣沒有時間。”
崔小芙點點頭,微微一歎道:“看來朝廷中人,還是韋愛卿的腰最硬,哀家也不想去,卻不得不去,勢不如人啊!”
韋諤臉色鐵青,什麼也沒有說,一時,房間裡的氣氛顯得有些沉悶。
韋諤雖然被朝野公認為太後黨人,但實際上他和崔小芙隻是一種合作關係,是一種鬆散的戰略聯盟,隻是因為有共同的敵人,一旦這個敵人被消滅,那他們之間的合作也就到了頭,所以崔小芙對他就絕不會象對李勉隨心所欲地說話,而是小心翼翼地試探,一步一步引到路上來。
同樣,韋諤對她也不是知無不言,很多事情他們隻是彼此默契配合,比如這次即將引發中原大戰的搶美案,其實就是韋諤所一手策劃,目的是要讓韋德慶一舉擊敗崔慶功,占領整個中原地區,儘快成為真正能與張煥、裴俊抗衡的第三勢力。
而崔小芙的默契就是及時地封韋清為陳留刺史,這可謂深知韋諤的心,現在崔小芙將韋諤召來就是要催他儘快動手。不要讓這次中原大戰隨著張煥地回來而不了了之。
一方麵她希望韋諤能儘快成為抑製張煥地第三勢力。韋家占據中原,也是使自己的實力大增,能夠應對安西戰後張煥的咄咄逼人氣勢,而且崔小芙還有另一層私心,那就是崔慶功一日不除去,自己早晚會栽在他的手上。
現在崔慶功民心喪儘,糧食斷絕。正是除去他的最好時機。
這時,韋諤咳嗽一聲,打破了房內尷尬的氣氛,他挺直了腰肅然道:“崔慶功不顧百姓死活,妄圖挑起戰端,我們決不能姑息。我兒剛從陳留過來。現德慶將軍已整軍完畢,隻要崔慶功膽敢過界,就一定不會輕饒於他,隻是
說到隻是二字。韋諤的語氣頓了一下,瞥了旁邊地呂太一一眼,崔小芙會意,揮了揮手,命呂太一下去。
韋諤見左右已無人,便壓低聲音對韋諤道:“韋德慶絕不能先動手,現在崔慶功已有退縮的跡象,”
“你可有什麼辦法?”崔小芙也不再掩飾她對開戰的迫切。
“我有一個一箭雙雕的辦法。”韋諤輕捋短須。略略有些得意地笑道:“太後可封崔慶功手下大將為列侯。崔慶功心必忌之,那時即使不戰。崔慶功內部也會生亂,韋德慶便可以護民為借口,出兵南下。”
崔小芙沉思良久,雖然這樣有可能會引發軍閥混戰,但確實是除去崔慶功的最好辦法,她忽然又想到張煥明天即將上朝,一種時不我待的危機感在燃燒著她地耐心,她毅然下定了決心,“好吧,就按你地策略來辦!”
夜幕漸漸降臨了,張煥一家人旅途勞累,都各自早早地歇了,張煥還在書房裡全神貫注地批閱幾本奏折,這時,門輕輕地開了,張煥的侍妾花錦繡端著一杯參茶輕手輕腳走了進來,她便是當年張煥在太原舊宅時所收的貼身丫鬟,當年她隻有十一歲,是個又瘦又弱的黃毛小丫頭,在東內苑時,她整天就給張煥洗衣服、洗被子,以表示她有用,一晃六七年過去了,她已經十八歲,出落得亭亭玉立,皮膚細膩白嫩,鵝蛋臉上一彎秀眉,烏黑沉靜地眼睛裡總帶著一絲羞澀,她就仿佛是剛剛從樹上摘下、尚帶著露珠的新梨。
關於她的安排,本來裴瑩想將她嫁給張煥的一個親兵校尉,可就在談話的當晚,她便病倒了,一連幾天水米不粘,眼看就要不行了,這時給她看病的醫生說她其實並沒有什麼病,裴瑩這才明白她的心思,又是感慨又是憐惜,便決定接受她為張煥的侍妾,而這時地張煥正在攻打漢中。
但直到一個月前,張煥從安西返回,她才終於成為了他地女人,花錦繡身份雖然變了,但她的本色卻沒變,她現在依舊是張煥地貼身侍妾。
“老爺,喝碗參茶吧!”花錦繡將茶碗放在張煥的身邊,輕聲地說道。
“多謝了!”張煥對她溫和地笑了笑,放下筆,端起參茶喝了一口,渾身放鬆了,花錦繡輕快地走到他身後,熟練地給他按捏頸部、頭部和肩膀,一邊低聲道:“走了四五天,我們坐馬車的都累得不行,況且老爺還是騎馬,今天就早點歇了吧!明日還要起早上朝呢。”
“她們都睡了嗎?”張煥閉著眼睛問道。
“大家都睡了,夫人要管孩子,就吩咐我讓你早些休息。**&***”
“那你怎麼不睡?”
張煥忽然笑著一把將她攬到自己麵前,抱坐在自己腿上,握著她的手曖昧地笑道:“是不是想等著和我一起睡?”
花錦繡的臉羞得通紅,她低下頭,不安地捏著衣角,嘴裡仿佛蚊哼般地低聲道:“我才沒有呢!”
張煥哈哈一笑,在她屁股蛋上拍了一下,站起身來拉著她道:“走,咱們出去逛逛去。“可是,現在是晚上呀!”
張煥捧著她的臉,在她櫻唇上親了一下。溫柔地對她道:“你以前不是總對我說。想看一看長安的夜景嗎?今天正好我也有這個興致,就一起去吧!”
花錦繡心花怒放,她重重地點了點頭,“那我去給老爺拿件衣服。”
“彆把她們吵醒了。”
“我知道!”
張煥見興奮得象個小女孩似地一蹦一跳,又想起她在東內苑時整日裡象小鳥似地忙忙碌碌,心中不由泛起了一陣溫情。
約一刻鐘後,張煥換了一件寬鬆的便袍。帶著花錦繡坐上馬車遊逛長安的街景,離開長安也不過大半年,可他竟覺得仿佛過了十幾年,甚至還有一種恍若隔世之感。
“錦繡,你真的就沒有一個親人嗎?”
張煥見花錦繡伏在窗上,出神地望著大街。眼睛裡竟流露出一種憂傷的情感。他心中一陣憐惜,便攬住她的肩膀柔聲道:“我記得你給我說過,你是因為張府裡有親戚才住進我從前的屋子,那你應該有親人才對。你怎麼對我說他們都去世了呢?”
花錦繡感覺到有點冷,便向張煥地懷裡縮了縮,良久,她才微微歎了一口氣,“我從前是不敢說,怕你不要我了。”
“該打!”張煥輕輕敲了一下她的頭,“你伺候我這麼多年,我怎麼可能不要你。再者。張府中還可能有讓我記恨的人嗎?就連張煊,我也早淡忘他了。”
“可是夫人還要把我嫁給柳校尉。我、我
花錦繡依偎在張煥的胸前,她緊咬著唇,眼睛有些紅了。
張煥笑了笑,摟著她的肩膀安慰道:“夫人是一番好意,我這些親衛軍官,將來都會是獨擋一麵的大將,讓你做他們地妻子,總比當我地小妾好,將來生了兒子,說不定還能做到一品夫人,要不是夫人說你已心萌死誌,我也主張你嫁給隴右的將
“那現在呢!你還會把我賞賜給彆人嗎?”花錦繡偷偷地望著她,有些不安地問道。*****
“你這個傻丫頭。”張煥捏了一下花錦繡的鼻子,搖了搖頭,他靠躺在坐榻上、望著車窗外的夜色淡淡地說道:“有些東西我可以賞賜給手下,諸如錢財、土地之類,但有兩樣東西我是不會給任何人。”
張煥低下頭注視著她清秀地眼睛一字一句道:“一個是我的女人,另一個便是我的江山。”
“隻要老爺不趕我走,我就伺候你一輩子。”
花錦繡快樂地歎了口氣,她倚靠在張煥的肩上,低低聲道:“我的父母早亡,隻有一個堂姐,就是嫁給了張煊,叫做花二娘。”
時值臘八節前夜,儘管天氣寒冷,但大街上依舊人來人往,分外地熱鬨,張煥的馬車在十幾名親兵的護衛下,穿過一個又一個的街坊,緩緩向西而行,他不願向北走,那裡離官衙太近,會影響他逛街地心情,這時,馬車到了光德坊,再向前走便是西市,現在正是家家戶戶準備年貨之時,西市關門也晚,可以看見絡繹不絕地人流向西市方向湧去。
馬車很快就要駛出光德坊,對麵的西市大門已經清晰可見,忽然,花錦繡看見在靠坊門地一條小路上竟是燈火輝煌,裡麵人潮如織,喧鬨非常,似乎比那西市還有熱鬨幾分,她便好奇地問道:“老爺,哪是做什麼的?”
張煥也有些奇怪,光德坊他走過好幾次,還記得那邊是一條荒路,還有一座廢棄的寺院,幾時變得這般熱鬨?他便命一名親兵道:“去看一看,那裡麵是做什麼的?”
片刻,親兵跑回來稟報,“都督,那裡麵有許多人在擺小貨攤,賣些零食雜物。”
“原來是一些小攤販,也沒什麼意思,繼續前行。”張煥一揮手命道。
“老爺,帶我去看看吧!我、我的發箍壞了,正想去買一個。”花錦繡的眼睛裡充滿了向往,她抱著張煥的胳膊,有些撒嬌地央求道。
張煥被她高聳的胸部蹭著胳膊,心中不由一蕩,便附在她耳邊低聲笑道:“那你今天晚上好好伺候我。我就帶你去。”
“嗯!”花錦繡臉一紅。\\\\\輕輕點了點頭。
“客官,來看看我這撥浪鼓,這可是河東平遙的正宗貨,保準你地兒子喜歡,小公子,是不是?”
“大哥地小娘長得標致啊!長大後一定能進宮當貴妃,若買了我這串珍珠項鏈。嗬嗬!那就是當皇後的命了,大哥也可以跟著享福了,怎麼樣,來一串?”
一路上,吆喝呼喚聲不絕於耳,這條小路是在一排房子的後麵。房子低矮的屋簷下掛滿了燈籠。所以顯得燈火輝煌,道路兩邊原本長滿了雜草,現在雜草早已被踩平,擺著各種各樣的攤子。大多是用木頭釘成架子,顯得十分簡陋,還有些人就連這種簡陋的木架子也沒有,直接用塊布往地上一鋪,堆了一些不知從哪裡搞來的舊貨雜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