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是大唐百姓祭祖和舉行各種社祭以祈禱新的一年風調雨順的日子,為之寄托新一年的希望,忙過了新年,到了正月十五上圓節時,才是舉國狂歡的日子,因此新年除了孩子們外,大多是緊張而忙碌。
而對於大唐帝王來說,大治五年的新年又是不同尋常的一年,三年一次的邦國朝覲正好輪到了今年,回紇、新羅、日本、渤海、南詔、西域諸國以及羌、黨項、沙陀、室韋等等依附於大唐的各族首領皆要奔赴長安,朝覲大唐天子。
不僅是各國使臣,還有大唐各地的官員也要開始陸續進京述職,這一個新年將是大唐皇帝最為忙碌的幾天,而後宮的嬪妃們也各自忙碌著自己的事情。
一大早,崔寧便早早起來,來到女兒的房間裡,她的女兒叫李思,在前年五月出生,此時正好是一歲半,牙牙學語的時候。
幾年前的兒子夭折的傷痛已經漸漸被歲月撫平,雖然每年她都會去兒子位於西內苑的小小墳前祭奠,但逝者已經安息,而生者尚須勇敢地活下去。
此時的崔寧也已經二十六歲,正是女人最黃金的年齡,她身材高挑、皮膚白皙,氣質雍容高貴,顯得成熟而美麗,而她的內心也變得更加寧靜,正如她名字中的寧一樣,她的整個心思都在孩子和丈夫的身上,對於國家的事情,她從來都不聞不問。
崔寧悄悄推門進了女兒的房間,房間和她的寢室很近,僅僅隻隔了一間起居室,且有小門可以直通,房間不大,但陽光充足。幾盆迎春花擺放在窗前,房間裡十分溫暖,迎春花已經結出了小小的黃色花蕾,小床上一頂紅色的芙蓉暖帳一直拖在床沿,這些都是崔寧親手給女兒布置。
此刻,女兒李思已經醒來,她的乳娘正在幫她穿簇新地小裙子,見母親進來,小家夥立刻張開稚嫩的臂膀牙牙喊道:“娘親!
崔寧的臉上笑開了花。她上前將女兒抱起來,在她小臉上親了一下,“小心肝,今天怎麼起這麼早?”
“小公主一醒來就要禮物,她惦記著呢!”旁邊乳娘微微笑道。^^^^
“哦,父皇給你說的事情你倒記住了,眼巴巴地要禮物呢!”崔寧手輕輕地點了一下她的小鼻子笑道:“人小鬼大。”
她又回頭對乳娘道:“今天是大年初一,你回家去看看吧!孩子我來帶。”
乳娘千恩萬謝地去了。崔寧抱著女兒慢慢走到窗前。指著一朵嬌嫩的小花教她道:“這是花,花。”
呱小家夥發音口齒有些不清。
“不是呱,是花”身後忽然傳來了兒子李的聲音,崔寧回頭,隻見兒子正探頭在門口,手裡拿著一把小弓,見母親發現自己。他嚇得轉身就跑。
“兒。”崔寧跑到門口叫住了兒子,“你這是要去哪裡?”
“我去找平姨,她今天要教我們射箭。”
“你等一下,娘還有話對你說。”崔寧急忙要喚住他,但兒子已經一溜煙地跑遠了。老遠還聽見他的回應,“放心吧!我不會去玩水,也不會和哥哥打架。”
崔寧喚之不及,隻得無奈地搖了搖頭,今年是大年初一,就讓他去玩玩吧!
“娘,你固。”手中的小家夥忽然不高興地搓著手說道。
你固?崔寧一怔,隨即反應過來,她是在要禮物呢?她笑著親了女兒一下,“好。咱們去看看。你父皇給你準備了什麼新年禮物?”
大明宮東內苑地一條林蔭道上,平平帶著四個孩子正騎馬向射箭場而去。四個孩子分彆是九歲的長子李琪、同樣是九歲的養女百靈,還有裴瑩七歲的女兒李秋和五歲的李,李秋還不會騎馬,便和平平共乘一騎,其餘三個孩子每人都騎一匹小馬,他們五人挽著弓箭,一路歡聲笑語。
平平是在前年二十六歲生日的那天終於委身嫁給了十八郎,崔寧兒子夭折後,在陪伴崔寧的一百多個日日夜夜裡,平平也漸漸意識到了親情和生命的寶貴,她毅然改弦易撤嫁給了十八郎,被封為平貴妃。
但她這個貴妃卻是大唐皇妃中地另類,宮人們從來沒有見過象她這樣平凡地貴妃,其他嬪妃每日妝扮也要花去兩三個時辰,各種脂粉花露、各種首飾珠翠,哪一樣不是琳琅滿目,可這位平貴妃卻隻有一瓶滋養皮膚的普通玫瑰露,整日裡素麵朝天,皇後和圓妃送她的幾樣首飾,她又悄悄地轉送給了彆人,箱子裡的幾件衣裙皆普普通通,滿大街可見,甚至連宮女都還不如。
儘管如此,宮人們也隻敢在後麵偷偷笑話她幾句,沒有人敢說出來,平貴妃雖然有些大大咧咧,但她在皇上和皇後心中的地位卻很高,據說她從來就是這個性子,不過隨著時間的流逝,大家也慢慢開始喜歡上這位平民女子般的貴妃,不僅僅在她麵前不用拘束什麼禮儀,她也從不在意這些,關鍵是她有一顆非常善良地心,她從不打罵嗬斥宮人,宮人家中遇到不幸,她若知道一定會傾囊幫助,這也是她身無餘財的根本原因,她已身為大唐的貴妃,而她的族人據說還在成都慘淡經營一家藥店,根本沒有受到半點恩澤,而且有她在,大明宮內總是充滿了笑聲,儼如陽光般的明朗,一洗宮內幾十年來地勾心鬥角和死氣沉沉。
正是種種一般皇妃身上罕有的平民氣質使越來越多的宮人開始喜歡她,喜歡和她在一起,開心而快樂地度過每一天。
此刻,平平穿著一身紅色的勁裝,顯得英姿颯爽,她帶著四個王子公主騎馬去東內苑射箭,而一大群宦官和宮女卻跟在後麵氣喘籲籲地奔跑。讓孩子們學習騎射,這是皇上親自下的旨意,至於去哪裡騎射則由這位平貴妃決定,隻要不出大明宮的範圍皆可。
“平姨,您怎麼不帶弓箭?”李琪忽然發現平三娘並沒有帶弓箭,不由有些詫異地問道。
“帶什麼弓箭,今天大年初一你們還想練箭麼?”平平不屑地瞥了他一眼。
“可是我給母後說過
不等他說完,平平便不高興地一揮手打斷了他的話,“你就不能自己做一次主嗎?施洋也不過大你五六歲。可人家已經能在西域帶兵打仗了,可你呢?堂堂地男子漢樣樣都要向你娘彙報,何時才長得大?”
李琪被說得臉一紅,低下頭不敢吭聲,或許是母親從小就對他管教嚴格的緣故,隨著年齡的增長,李琪地性格漸漸地變得有些懦弱起來,從不敢犯任何錯誤。
“平姨。那我們玩什麼?”問話地是平平懷中的李秋。和他哥哥恰恰相反,李秋是個天不怕地不怕地小娘,她今年七歲,正是好玩的年齡,聽說要玩彆的東西,她急得叫嚷起來,“平姨。快說嘛!今天我們玩什麼?”
“不要著急,我們去了就知道了。”
一行人從西北角地小門進了東內苑,東內苑占地極大,現為天騎營的駐地,張煥就曾經在這裡駐紮過。這裡有廣闊的跑馬場和十幾個射箭場,還有幾個馬球場,一直便是皇室人員射箭騎馬的地方,現在大唐宗室人丁稀少,已經很少有人來這裡練習騎射了。
“我們去那裡!”平平忽然向左邊的一條小路一指,她一催馬帶領眾孩子們沿著東內苑的圍牆快速馳去。
約走了兩裡路,眾人來到一大片草場,雖然是冬天,但草地上仍有厚厚的草甸,十分柔軟。遠方長著一棵數百年的沙果樹。高十丈,枝椏茂盛。仿佛一個巨人矗立在東內苑中。
“來!大家下馬。”平平翻身下馬,高聲大笑道:“好了,我們今天不射箭,可以自由自在地玩上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