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知道這是什麼緣故嗎?”蘇爾曼慢慢地將江慕賀達乾的思路引向他今天來的目的了,“難道宰相忘了葉哈雅說過的話嗎?”
“國師是說我們不夠勤勞一說嗎?”
“正是這個原因。”蘇爾曼將身子向前移了一下,低聲道:“其實大食人並不一定要我們去攻打大唐,隻要我們做出一個姿態,比如滅了大唐所支持的黠戛斯人,讓大食人看到我們尚武的精神就足夠了,糧食一定就會源源不斷地送來。可是根子就出在我們的可汗身上,他太沉溺於酒色了。”
說到這裡,蘇爾曼停了下來,他迅速地瞥了一眼江慕賀達乾,見他低頭沉思不語,便知道他已經對自己地話感興趣了。他忽然一咬牙道:“我今天專程來拜訪宰相,就是想和宰相商量我們回紇有沒有重立可汗的必要。”
“重立可汗?”江慕賀達乾猛地抬起頭注視著對方,他的眼睛慢慢地眯了起來,和蘇爾曼目光一觸。兩人竟同時嘿嘿地笑了。
“他真是想殺我?”頡乾迦斯霍然回身,目光銳利地注視著江慕賀達乾。他一反頹廢的常態,氣勢咄咄逼人,使回紇王宮內充滿了肅殺之氣。
江慕賀達乾肯定地答道:“是這樣,他中午來見我,說了很多。最後的結論就是要求與我共謀,重立新可汗。”
“他是不是說,支持你為新可汗?”頡乾迦斯冷冷道。
“他是這樣說的,但臣想穩住他,以免他狗急跳牆,所以敷衍了他幾句,臣忠心於可汗,天日可見,怎麼可能背叛可汗呢?頡乾迦斯一言不。他地目光變得陰鶩起來。蒼蠅不叮沒縫的蛋,如果他江慕賀達乾真的一點問題都沒有。蘇爾曼又怎麼敢來找他呢?而且蘇爾曼找他時是中午,可現在已經到了晚上。中間相隔這麼長的時間他又在想什麼?不用說,他也在想當回紇可汗地可能性了,隻不過手中無軍權才不敢造次罷了。
過了半晌,頡乾迦斯才淡淡問道:“他還說了什麼?”
江慕賀達乾心中十分緊張,他舔了舔乾燥的嘴唇,遲疑一下道:“他說我們回紇當務之急,一是鏟除黠戛斯人,另一件事就是及時滅掉藥羅葛靈,以免他們被大唐扶持壯大,成為禍根。”
滅掉藥羅葛靈其實是江慕賀達乾自己地意思,他借蘇爾曼的意思說了出來,頡乾迦斯沒有立即回答他,偏殿裡一片肅靜,頡乾迦斯沉思了良久,才緩緩說道:“黠戛斯人是色厲膽薄之輩,做不了大事,可暫時不用理會,但藥羅葛靈確實是一大禍根,必須儘早滅掉,開春後我就會派兵征伐他們,此事你就不用過問了。”
說到這裡,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溫和的笑意,柔聲對江慕賀達乾道:“你把精力放在內政上,好好安撫逃難的牧民吧!”
江慕賀達乾一顆心終於放了下來,可汗對他地溫和態度使他心中感動不已,他恭恭敬敬磕了一個頭,聲音顫抖著道:“臣願為可汗鞠躬儘瘁,死而後已。”
頡乾迦斯待江慕賀達乾離開,臉上溫和的笑容陡然消失了,他轉身急命侍衛道:“令右殺大將軍即刻來見我。”
片刻,回紇右殺大將軍班達蓋快步走進了宮殿,他躬身行禮道:”參見可汗。”
頡乾迦斯眼中殺機橫現,厲聲下令道:“你立刻調集軍隊,給我包圍蘇爾曼的府邸,包括蘇爾曼在內,凡在他府邸之人一律殺絕,不留一個活口,若搜出什麼名單,立刻報告於我。”
“遵令!”班達蓋轉身便走,頡乾迦斯忽然又叫住了他,他沉吟片刻,冷冷道:“還有,江慕賀達乾也給我一並殺了。”
蘇爾曼府中的小客堂內熱氣騰騰、喧鬨異常,五十多名與他誌同道合濟濟一堂,這裡麵有摩尼教高級教士,有粟特大商人,有回紇貴族以及七八名身著軍服的回紇將領,江慕賀達乾稱病未來,隻派了侄子代表自己前來參會,這讓蘇爾曼很不高興,暗罵其油滑,不過蘇爾曼也知道,在沒有明確能夠登位之前,江慕賀達乾是不會輕易拋頭露麵,可一旦大局已定,江慕賀達乾會比誰都積極地衝在最前麵,就如同一年前的頡乾迦斯一樣。
他見人基本上已經到齊,便重重咳嗽一聲,房間裡頓時安靜下來,蘇爾曼清了清喉嚨便開門見山道:“各位,咱們長話短說,隻講要緊事,這次重立可汗一事情況緊急,不能再久拖,時間都定在後天。”
他話音剛落,房間就像捅了馬蜂窩一樣,轟!地炸開了,後天!怎麼可能,什麼事情都沒有組織,誰做什麼?先做什麼?一樣都沒有安排好,後天就要開始,這不是搗亂嗎?蘇爾曼當然知道眾人的疑慮,不過他並不擔心,這次真正出麵的不是自己,而是江慕賀達乾,隻要自己把氣氛鬨起來,江慕賀達乾自然會接著做下去,至於該怎麼做,他已經有了初步方案,況且還有明天一天呢!有足夠的時間可以從容安排。
“我今晚叫各位來是想先透個底,這次重立可汗,咱們兵微將寡,要想成事隻能依靠城外地十幾萬難民,所以從今天晚上開始,各位就要回家組織自己地家丁,準備配合我明天的命令。”說到這裡,蘇爾曼取出一冊本子,遞給眾人道:“按照順序來,每人把自己家裡可動用地財力、人力寫上,將來論功行賞就看這個。”
就在這時,門外砰!地傳來一聲巨響,就仿佛平空打了一記悶雷,一下子將房間裡的所有人驚呆了,隨即喊殺聲如潮水般湧來,瞬間便衝至院中,幾聲慘叫聲驚醒了所有地人,房間裡頓時大亂,眾人爭先恐後向外奔逃,但已經完了,大門和窗戶被撞開,閃動著帶血的寒冷的軍刀,無數黑影已經將客堂包圍得水泄不通,蘇爾曼驚得目瞪口呆,他忽然反應過來,縱身向左麵的窗外跳去,他知道那裡有一處通向府外的暗道。
嘭!地一聲,蘇爾曼的身軀撞碎了窗戶,躍出了窗外,但不等他身軀落地,他便看見了空中出現了數把冷森森的長刀,一齊向他脖子狠狠剁來,一陣劇烈的疼痛,蘇爾曼恍惚的神思在離開軀體瞬間,他仿佛看見了薩珊王朝的寶座出現在金光四射的空中,他本能地伸手向上抓去,可是他的上方隻有一片黑沉沉的夜空,慢慢地,蘇爾曼的手無力地垂了下來
大治七年一月,回紇國內生了嚴重的流血事件,國師蘇爾曼陰謀叛亂,企圖重立新可汗,被頡乾迦斯察覺,頡乾迦斯搶先下手,當天晚上派兵包圍了蘇爾曼的府邸,將正在府內參與密謀的五十餘人全部殺死,頡乾迦斯隨即在翰耳朵八裡動了血腥清洗,寧可錯殺三千,不可放過一人,一連三天,翰耳朵八裡籠罩在一片血雨腥風之中,這次清洗共計四千餘人被殺,成為繼登利可汗被殺後回紇又一次血腥的內訌,藥羅家族幾乎被屠殺殆儘,但另一方麵,從這次屠殺中也收刮到了幾萬石存糧,解了翰耳朵八裡的燃眉之急。
大治七年的一月注定是多事的季節,大食與回紇的內部相繼生了內訌,不同的是大食的內訌使這個阿拉伯帝國打開了向上的通道,走進了全盛時代,而回紇的內訌卻使這個草原民族陷入到更加深刻的衰落之中。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