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驚呼聲從第二層傳了出來。
這裡豎立的石碑比第一層足足少了一倍!隻有三百六十座,但也都象征著五品神祇。
而剛剛,其中一個石碑上的名字被重新抹除。
一位背著鬥笠,穿著暗色蛇鱗披風的中年人渾身是傷,從石碑中跌跌撞撞地走了出來,他的手中同樣拽著一團血肉,那血肉之中,四枚龍章若隱若現。
孕育四枚龍章的寶物即使在五品之中,也足以排到前列,同時這也是兩天來,眾人第一次攻克一位五品神祇的石碑。
周圍剛剛觀戰的人立馬圍了上去道賀。
青叔也在其中,這第一個擊殺五品神祇的人他認識,是梁山府的千戶,功績卓越,本身實力也是武道五品,在石碑世界能夠隔絕內外的環境下,雖然雙方的實力都被削弱了很多,但是對於掌握天地規則的神祇來說,祂們肯定被削弱得更多。
不然一位五品神祇,在誅神司的行動守則中,都是需要千戶調集滿配的部隊前去圍剿,甚至很多時候出動四品的修行者配合也不奇怪。
“老何有你的啊,能夠單獨擊殺五品神祇,你距離武道四品也不遠了吧。”
“就是,周督查可才擊殺了一位六品神祇呢!”
聽到同伴們的稱讚聲,老何儘管很高興,但當和周鐵衣比較,他連忙說道,“諸位莫要捧殺我,周督查隻是不想要和我們爭這些中品神祇的血肉,不然以周督查的實力,就算這次將此處的六品,五品神祇血肉完全收割一遍我也不奇怪。”
“也是。”其餘的人也不是想要真正捧殺老何,隻是順帶說了一句。
倒是他們注意到了另外一個奇怪的地方,“周督查最近還在兵原那邊?”
他這話一出,周圍的千戶,百戶們讚美聲消了下去。
相比於下麵的小旗,總旗,他們想得自然更多,但是相比於上麵的鎮撫使們,他們又知道得不多。
“是,我麾下的小旗,總旗們沒本事在這裡擊殺神祇,我就讓他們跟著周督查,看能不能夠撿漏,這兩天周督查和他手下的人除了去兵原挖沉鐵,就是在黃泉中釣魚。”
這兩地雖然都產出寶物,但是相比於這千神坑內的神祇血肉毫無疑問差了一截。
而且挖沉鐵和釣魚並不是沒有消耗和風險。
就比如兵原中的‘萬劫凝兵煞’,即使有兵家發下來的‘禦煞丹’,但自身仍然需要對抗煞氣的侵蝕,稍微待得時間久一點,很容易就煞氣入體,被腐蝕根基。
“而且周督查身邊的人好像也不往千神坑這裡來。”
一位百戶聲音低沉,周鐵衣不來這裡收集神祇血肉,還可以說他是得了上層的暗示,不與大家爭搶機緣,但是周鐵衣麾下的人,有能力擊殺六品神祇,那麼獲得一些神祇血肉也正常啊。
畢竟就算到現在,其實大家也就攻克了一百多座六品神祇的石碑和一座五品神祇的石碑,剩下的機緣還有很多……
周鐵衣不來,他的手下不來,那麼就說明這千神坑中還有一些自己等人不知道的危險。
其中一位千戶咬牙說道,“我再攻克一座五品石碑就離開!”
青叔微微搖頭,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他們這些一線戰鬥部隊的人怎麼會不明白這個道理,隻不過麵對寶物,又在兵塚之內,大家都覺得是‘安全’的罷了。
青叔抱了抱拳,“我也準備去挖一點沉鐵,就不留在此處了。”
······
幽冥的陰冷完全沒有影響到天京七月毒辣的太陽。
在如此重的暑氣麵前,百姓們都提不起精神,甚至最近天京內唱起了一句民諺,“蟲兒飛,蟲兒飛,春生秋死為誰勞,落入萬戶偷日閒。”
如此重的暑氣自然引起了宮裡麵的注意,大夏聖上再次傳旨,命令蛟龍行雲布雨。
正常情況下,大夏不會輕易出動蛟龍行雲布雨,因為這種改變一地氣候的行為,很容易引起周圍氣候的連鎖反應,就比如天京降雨多了,自然就截住了去往其他地方的雨雲,讓本該落在其餘地方的雨水變少,或者蛟龍汲取到天空中的水汽沒有落下完,流散到其他地方形成洪澇。
好在天京是百善之地,大夏聖上體恤天京百姓,再令蛟龍行雲布雨,一場盛大的雨幕垂落在天京上空,讓連日來的高溫降低,也讓百姓們不得不待在家中。
這段炎熱的日子他們都沒有睡好,困意積攢到了極致,如今降了溫,又隻能夠待在家中,自然更多的人忍不住哈欠連天,趁著中午,一個個進入了夢鄉之中。
望洛園中。
午時過後,外麵風雨晦暗,如同夜幕。
錢光運的書房內燈火透亮,他雙指如同幻影,飛快地撥動著一柄金算盤,核對麵前一本本賬冊,如今東南商會,特彆是他這一脈蓬勃發展起來,自然需要有更多計算的地方。
所以即使在這麼好睡覺的時間點,他都打起精神算賬。
呼呼的風聲從外麵門廊穿過,打著哈欠的下人們熟練走到門廊處,想要放下窗板,關上門戶,防止風雨闖進來,影響到自家老爺算賬。
不過剛走到外麵,舒爽的涼風一吹,下人們心中的困意越來越重,而且他們的哈欠就像是會傳染一樣,一個打著哈欠,另外一個就會跟著打哈欠,那吐出的慵懶的氣息中,一隻隻細小的螢蟲飛舞出來。
這些螢蟲沒有具體的形態,連自身的身體都近乎虛幻,隻是如同螢火般的光輝勾勒出蟲子的模樣。
突然出現的螢蟲在晦暗的天色明亮,就像是晃動的燭火,人看了一眼,心中的困意再也遏製不住。
一個個下人們接連倒在地上,有些武者在睡倒之前勉強保留了幾分理智,對著自己哈出的氣息指了指,嘟囔一句,“原來真的有瞌睡蟲啊!”
下人們接連睡倒在地上,自然引起了房中正在算賬的錢光運的警覺,他一邊扼製著心中的困意,一邊看向外麵發生了什麼。
眼前的場景讓他微微屏住呼吸。
被雨幕遮擋住的天空,即使才過了正午,也昏暗如夜,一點點說不清楚顏色的螢火光輝從一個個昏睡的仆人口中噴吐出來,就像是成百隻小蟲。
而這僅僅隻是一個人噴吐出來的瞌睡蟲!
整個望洛園中,被風雨聚集在一起的仆人們互相噴吐出瞌睡蟲,頓時在昏暗的天色之中,形成了一道流動在地上的熒光海洋,在這瞌睡蟲的光海之下,一切都顯得如夢似幻。
錢光運身體上的困意達到了極致,他立馬做出了決斷,拿起一旁的金算盤用力砸向自己的手背,一點都不顧惜自己這雙抓錢的雙手,想要用最簡單的疼痛喚醒心中的困意。
但下一刻,他麵前的桌子坍塌。
他砸歪了!
困意到了極致,他甚至失去了對現實的判斷能力!
而他眼中也真的顯現出了一片虛幻的場景。
無數隻瞌睡蟲從沉眠的天京百姓們身上飛舞到空中,構成一座參天的門戶,這座大門就像是遠處的玉京山一樣高聳,有著鮮明的色彩,如同這片昏暗天地中升起的明月,門框兩側雕刻著大量生動的異獸圖案,其中很多異獸,即使見多識廣的錢光運一時間也說不清楚,他隻能夠依稀辨彆出最下層食夢貘的圖案。
這門戶此時中開,裡麵露出的場景讓錢光運微微一滯。
那是一座倒懸的玉京山!
其中繁華街市與玉京山一般無二。
人影往來,川流不息。
神國太虛幻境,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