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
操縱書庫的孟伯謙神色大變，即使之前周鐵衣隔空降臨書庫的時候，他都沒有如此驚怒。
因為此時的虛魚，正在以雜家之法掠奪史家積累！
雜家本就是兼收並蓄之法，號稱‘兼儒墨，並名法’，四品稱之為博采，與儒家七品‘修身’類似，可以修行他家法門，不過與儒家‘修身’的要領越精越好不同，雜家四品‘博采’注重越多越好，想要完善此道，至少要兼修四家法門，皆入中品，才能稱之為博采。
作為活了四百年的雜家二品，鞠子丹自然也通曉一些史家法門，此時他借助萬物之息，借助和天虛子的道統傳承，將自身的史家之術都傳承給天虛子。
而逆轉時空又極為特殊，普通人在逆轉的過程中，根本無法承受時間的偉力，即使是鞠子丹，沒有通曉時光之道，也會因為逆轉讓自身的道統減弱。
但是天虛子是一條本來就活了千年的虛魚，這逆轉的三百年裡，他都懵懂無知，此時剛好吸收這書庫內的三百年史書變化，填充自己空虛荒廢的三百年，在外界的一瞬間，對於此時逆流轉化的天虛子而言，就是學習史書的三百年。
完成轉化，黑色的鵬鳥張開巨大的羽翼，狂風從羽翼之下湧起，帶動曆史的變化，讓逆流凝固的時光繼續回流，作為活了千年的虛魚，天虛子當然不會僅僅滿足於三百年的積累，如果可能，祂自然想要完全掠奪此地史家千載積累。
畢竟一個三品的孟伯謙，根本擋不住他的掠奪，曆史本來就是讓人讀的。
狂風之中，嘩嘩的書頁翻動聲形成曆史湧動的浪潮，一個個史家記載的筆墨文字從書頁之上飛出，彙聚交換，在曆史的潮流之中化作一枚枚奇特的龍章，被天虛子的雙翼吸收，形成一根根墨色厚重的羽翼。
這狂風自然也吹到了蕭遠山和周鐵衣的戰場之上，這片凝固的草原戰場再次變化，從二百八十年的時光點上繼續向上回溯。
回溯二百八十年，還是回溯一千年，對於橫跨萬年時光的周鐵衣而言都沒有變化，但是對於生命短暫，僅僅隻有二十二歲年華的蕭遠山，僅僅隻是回溯一年，就會讓他的實力無法保持最強狀態，因為他並沒有抵達聖人之境，仍然受到時間的束縛，同時他此時複蘇的來源，也有這間書庫的功勞。
不過一柄複蘇後，流光溢彩的絕世神劍先一步落入蕭遠山的手掌之中，天都劍在手，蕭遠山左手做了一個劍花，一道璀璨的劍光以他為中心爆發，斬向揮動羽翼的天虛子。
絕世神兵的劍光從蕭遠山所處的時間點爆發，順流而下追索過來，在天虛子眼中，填滿了這間書庫的每一寸空間，填滿了自二百八十年蕭遠山隕落後的每一個時間點，無論是空間，還是時間，在這二百八十年內，在這間書庫之內，都被劍光填滿，無處可避，即使祂此時借助鞠子丹的萬物之息，領悟了時光之道，此刻也被無窮無儘的恐懼填滿。
周鐵衣笑道，“冠軍侯怎麼也學會分心了！”
他心念一動，天虛子體內那代表神位的虛位神格凝實，凝聚出一輪圓滿如日，光輝普照萬古的玉碟。
玉碟之上雲霞升騰，一道道神道符詔勾勒出萬神形象，普照的光輝本質是跳躍，變化的人道之火，原本兩者並不交融，但是隨著五仙之道的出現，人神合流進一步推進，讓太一玉碟這件絕世神兵胚胎進一步完善。
太一玉碟的威能之一，就是加強神祇神權，在太一玉碟光輝普照之下，天虛子根根羽毛分明，每一片羽毛之上，每一根羽絨都來自於曆史的氣息，同時祂銅黃色的鷹眼被太一玉碟賦予了部分聖人的位格，讓祂能夠短暫超脫時光。
天虛子雙翼一振，激蕩起曆史長河，攪動周圍黑暗波動的時間，然後在雙翼的振飛之下，時光激起逆浪，撞向從上流淌下來的劍光，一隻遮天蔽日的鵬鳥展翅高飛，短暫超脫時光束縛，在這間奇特的書庫內，在太一玉碟的幫助下，扶搖而上於時空，逍遙於天地。
天虛子此刻完全陷入聖道的感悟之中，祂‘向下’望去，這時再看向冠軍侯蕭遠山揮出的無上劍光，不再是充盈於每一處空間，每一處時間，就像是從三維跌落至二維，形成固定的畫卷，以冠軍侯為起點，順著時光曆史的河流，僅僅也隻是填滿了這間書庫的支流罷了。
隻要能夠飛躍書庫這條支流，那麼這道劍光便毫無意義。
時空並不是一個完整的整體，而是一個個片段構成的畫麵，就像是小孩手中翻動的連環畫。
如果將時光比作是河流，那麼這條河流就有無數分叉和一條主支，主流是已經發生的確定的曆史，這決定了時光的方向，也決定了萬物已經完成的發展變化，是無法逆轉的。
但是主流也會形成一條條細小，數之不儘的支流，就像是這間能夠逆轉時光的書庫一樣，主流的曆史不會改變，但卻可以通過支流回溯到相應的時間點上，從‘河段’來看，就是回溯到相應的時間點，甚至可以塑造出不同的結果。
但是這始終是短暫的，隻能夠固定在支流中的回溯，一旦回歸到主流之中，又會抵達‘現在’的時間點，讓過去的結果的一部分固定在現在的主流之中。
類似於讓一個人死而複生，實際上不是改變整個曆史，隻是改變這個人的曆史支流，將他複生的時間點嫁接到曆史主流現在這個時間節點之上，不改變中間其他支流和主流的變化。
······
無數時光的感悟在天虛子化作天鵬，躍出時光長河的時候落在祂的心中，那是認清世界本質的，無與倫比的奇妙感，讓人忍不住就想要停在這個階段，以至於讓天虛子自身都沒有發現，超脫時光本身就是沒有時光提供依憑，即使有太一玉碟，但祂也像是飛蛾一樣，在聖道之光中一點點消融，不存在於現在，也不存在於過去。
好在，在這個適時的時候，周鐵衣通過太一玉碟將聲音傳遞給了天虛子，打斷了祂道化的過程。
“不要沉迷。”
天虛子立馬醒悟過來，巨大的鵬鳥揮動羽翼，越過蕭遠山在時光長河支流中掀起的劍浪，就想要重新落入書庫這條時光支流之中。
祂在心中估算了一下，以祂現在的能力，在書庫這種封閉的時空之中，大概能夠使用三次‘躍遷’，也就是祂還能夠牽扯蕭遠山至少兩次全力出手。
高手之間的過招，一招就是勝負之分，祂倘若能夠牽扯蕭遠山兩次，足以幫助父神奠定勝機。
可惜還沒有等祂從高處落下，在天虛子躍遷的瞬間，蕭遠山就已經反應了過來，他眉頭緊皺，眼前這位轉修神道的盛世侯，不僅本身實力天賦不亞於當初的自己，而培養手下的能力也遠強於自己。
若自己當初能夠有一位剛剛鵬鳥一樣的屬下，也不會落得那般田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