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甲緩慢劃過柔軟的舌,男人似想說什麼,卻又無法開口,很顯然他也想起來了。
陶錦收回作弄的手,想聽聽他要怎麼解釋。
懷七終於能閉上嘴,喉結滾動,聲音莫名低啞,“他們收了梁櫟的錢,搬弄郡主是非,死了也不足惜。”
何況隻是少條舌頭。
陶錦輕笑,揪住懷七的殷紅舌尖,扯了扯,見男人被迫伸出舌頭,她忽而將人往自己身前一拽,懷七始料不及,隻得狼狽嗚咽一聲,膝行跟隨她的腳步。
抬起頭時,黑曜石一般的眸子凝著她,依舊平靜似湖水。
不得不說,暗衛確實擅長隱匿,陶錦除了在床上時見過幾次他外泄情緒,大部分時候,他都像個沒有情感的冰冷物件,陶錦甚至夢見過他是匕首成精。
但是此時此刻,看著男人合不上的唇,還有唇角流淌的晶瑩,陶錦隻想給他套個毛絨狼耳、電動尾巴,最好還有一個帶牽引繩的項圈。
她收緊鎖鏈,男人隻能跟隨她的牽引爬行。
真的好澀情。
看起來還有點無辜。
輕淺呼吸打在她指上,見陶錦遲遲未動,懷七眼底升起絲困惑,主動詢問。
“小姐想割掉屬下舌頭嗎?”
他說的含糊不清,可陶錦還是聽懂了,她目光掃向男人腰間,不過兩息,那把匕首便到她手上。
她扔掉刀鞘,寒刃冰冷貼在舌上時,懷七視線都未移一瞬。
陶錦眯起眼睛,作勢欲割,“真不怕我手滑嗎。”
懷七沒有回答,可是神情明晃晃的告訴她。
他不怕。就算真的割掉舌頭,他也不會有絲毫怨言。
因為,他是她的暗衛。
其實啞巴也挺香的,發不出聲音,就算欺負狠了,也隻能聽見模糊不清的嗚咽聲。
陶錦在腦中勾勒一下這個畫麵,然後緩緩放下匕首,玩物啞巴是很香,但她不打算讓懷七當真啞巴,畢竟這個男人武力值還挺強的,聲音也好聽,發不出聲音可惜了。
就在陶錦將匕首放回去時,忽而在懷七舌下摸到一個東西。
“這是什麼?”她看著手中的藥丸,詫異開口。
懷七默然半晌,吐出兩字。
“毒藥。”
“外府暗衛有令,出任務時,口中皆要含著毒藥。”
她沉默片刻,攤開掌心,“其餘的藥呢。”
懷七沉默著從衣襟內拿出小瓶毒藥,陶錦毫不猶豫丟掉,見指上還有小狗口水,又抬手在男人衣衫上擦了幾下,這才抬步離開。
“走。”
懷七回目看了一眼,轉身跟上小姐步伐。
密道幽深且狹窄,愈往裡愈陰冷黑暗,因她們是最後進來的,還在門口耽誤那麼久,走這麼久竟一個人都未瞧見。
有種進鬼屋的錯覺,幽閉恐懼症者的噩夢。
太冷了,陶錦拉住懷七的手,感受到他掌心熱度後,立刻同他十指相扣。似是真的很冷,她用力握著男人的手,唇忍不住抿起,步伐也慢下許多。
懷七腳步頓了一瞬,視線忍不住落在郡主麵上。幸而密道昏暗,長明燈已無法點燃,郡主未注意到他不敬的視線。
懷七脫下外衫,聲音響在幽靜甬道內,“小姐,恕屬下冒犯。”
陶錦剛想問冒犯什麼,下一刻,身上被批上外衫,她被懷七打橫抱起。
男人溫熱氣息靠近,掌心穩穩護著她腰側,隻感覺一股暖意遊走全身。
這暖寶寶還挺智能的。
“睡都睡過了,抱一下算什麼冒犯。”陶錦邊說邊將手順著男人衣襟探進去,咬住他的脖頸道,“這才叫冒犯。”
那胸釘也不知有沒有掉,她要檢查一下。
揪揪扯扯,很快,男人氣息開始有些不穩。
見懷七從脖頸紅到耳根,陶錦過足了手癮,這才好心放過他。
這條密道很長,似乎永無儘頭,懷七就這麼抱小郡主著走了很久,待終於來到最後的分叉路時,少女早靠在他胸前睡著了。
懷七緩慢停下腳步,垂眸一點點勾勒著小郡主的眉眼,眼底藏著他自己都未發覺的貪戀。
暗衛向來短命,外府暗衛尤其,說不定某日就會損在任務裡,為了不透露主家消息,暗衛出任務時都會在舌下藏藥,任務失敗立刻咬藥自儘。
保護郡主這個任務最初並不屬於他,而是另一個人。但很不幸,他死在郡主抵達行宮的三日前。
隻因一絲鬆懈被活捉,好在及時咬破了藏在舌底的毒藥,才免除一場淩虐逼供。
所以,他得郡主青睞,其實是撿了彆人的漏。
最初,懷七不明白為何郡主要那樣對他,甚至以為那是一種羞辱,看著他清洗自己,用那處並不屬於此途的甬道承歡,並且是郡主親自開拓。
他的人生如這密道一般昏暗幽長,寂靜無聲。
寄身暗夜,握刀前行,等待隨時來臨的死亡。
直到那日,少女明亮眼眸看向他,口中說出那句"自然是因為我喜歡你"時,他灰敗幽暗的人生,才有一束暖陽照進來。
所以,哪怕隻是上位者的年少戲弄,他心甘情願。
這樣安靜的時刻,未來再不會有了,看著懷裡之人,懷七抬步,走向那處未有標記的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