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錦尚未玩膩,這會兒正是上頭的時候,還沒打算讓懷七送死。
腳步聲停在房門前,陶錦從臥上坐起身,她衣衫整潔如新,看著翻身下榻匆忙整理的懷七,隻覺得這個畫麵莫名有些搞笑。
被玩的是他,被罰的是他,像被捉奸的也是他。
房門被叩響那瞬,懷七才將腰帶係好,銀針從袖中滑落,毫不猶豫刺向掌心穴位,痛感霎時壓下未消欲念。
懷七指尖微顫,唇色都白了幾分,可他神情太過沉靜,連陶錦都未發覺得有異。
“郡主。”
說話之人並非懷七,而是門外那位。
陶錦拉開門,月色下,蕭束的身影站在門外。她愣了一下,沒想到還是蕭束接她回府。
“郡主一切可好?”蕭束詢問,目光卻瞥向她身後。
屋內床鋪雜亂,懷七站在陶錦身後,似乎一切都很正常,除了衣領有些鬆散。蕭束眯起眼,暗衛規範嚴苛,更不允許在主子身邊時更換衣衫。
“一切都好。”陶錦自然道,農家樂玩小狗,確實挺好的。
蕭束斂起視線,讓開身子,“郡主先上馬車吧。”
站在門口說話確實不方便,陶錦跨出門檻,手中無意識轉動那根末尾掛著一絲血色的金簪。她也並未注意到,蕭束盯著這支簪子看了很久,然後轉頭看向屋內另一個人。
懷七迎上蕭束的視線,神色一如既往地淡漠。
可擦身而過時,縱使懷七刻意遮掩過,蕭束還是敏感察覺什麼,比如腕上勒出的深深紅痕,還有衣襟交疊處若隱若現的痕跡,種種蛛絲馬跡都暗示著懷七的不對勁。
礙於郡主在場,蕭束並未開口,隻是深深看了懷七一眼。
院外停著馬車,站在院外的小雲第一時間跑過來,眼睛還紅腫著,“這倆日委屈小姐了。”
幾人動靜雖小,可還是驚動主家,嬸子與大叔探頭探腦的瞧,可馬車旁的帶刀侍衛又太凶,她們不敢靠近。
陶錦瞧見,朝他倆含笑擺了擺手,又指了指那間小屋。在人家家中胡鬨畢竟不好,她給嬸子留了一筆清潔費,權當補償。
馬車內,小雲拉著她來回的看,最後不知道從哪得出結論,非哭著說她瘦了,都怪自己沒尋回去,才讓小姐走錯了路,在這種偏僻地方待了兩日,人都憔悴了。
“走錯路?”陶錦捕捉到關鍵詞,“我還想問你們為何走那麼遠,我下山後一個行宮的人也未看見。”
小雲止住哽咽,將這兩天的事說清楚,當天晚上,眾人行到分叉路時也陷入猶豫,皆是初次走這個密道,出去也不知會麵對什麼,便默契順著一條道離開,出去也好有個照應。
擔憂小姐分不清路,小雲特意讓暗衛留了標記,按理說懷七不應帶小姐走錯路的。
等了一夜也未等到小姐,小雲還以為山上出了事,嚇得要順著密道返回去,正當她準備回去時,蕭束趕了過來。
行宮失火一事連夜傳到王府,蕭束恰巧在此處辦事,奉命接小姐回府。
陶錦沉默一會,理清因果後勾了勾唇角,用帕子將金簪上的血絲擦乾淨,這次是她手重了。但也試過了,懷七沒被喂過戒欲之藥,玩時還挺行的。
關於行宮走錯路,懷七很明顯是故意的。
小狗想與主人獨處,有點心機又何妨,她並不怪罪。
小雲盯著她手中,奇怪道:“小姐,這金簪不是你賞懷七侍衛那隻嗎?怎麼又拿回來了?”
陶錦手中一頓,想到這簪子剛放進何處,怕小雲忽然勤快要替她收起來,便喊了聲懷七,把金簪和帕子一起丟了出去。
兩物被男人穩穩接住,陶錦收回視線,與小雲閒聊補覺去了。
行宮之旅被迫結束,馬車緩緩駛過山腳時,陶錦忍不住拉開簾子,山火尚未熄滅,但好在已經得到控製,山腳下人來人往。
梁硯死了。
得知這個消息時,陶錦並不意外,她望著山腳下把守的士兵,身旁十幾具蓋著白布的屍體,還有那些跪在地上哭喊的未亡人,忽而想起月色下的那抹白影。
梁櫟,一切的始作俑者。
為了殺個將軍,賠了十幾條人命,在他眼中或許是樁很值的買賣。
來時恰逢春日,走時已是蕭瑟初秋。
客棧後院,蕭束走到正栓韁繩的懷七身旁,開口道:“沒你的事了,今夜你便回外府複命。”
懷七係韁繩的手未停,待綁好後才看向蕭束,聲音淡淡,“蕭統領,我隻聽小姐命令。”
說罷,他欲轉頭離開,身前閃著寒意的劍卻逼他駐足。
蕭束持劍而立,語氣嚴肅,“懷七,認清身份,你的主子是王爺,而非小姐。”
他目光盯著懷七,不放過他麵上一絲表情,又道:“可記得我四個月前同你說的話。”
懷七當然記得,當時蕭束語重心長。
‘小姐年幼,待人親善,你記清自己身份,莫要癡心妄想。’
彼時不知何意,如今沒人比他更深刻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