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林燁笑著,“珠大哥這話嚴重了,隻是珠大哥在家中閉門讀書,少在市井中行走,自然不知道這些人的把戲。”
賈珠不由好奇,“弟弟你是怎麼知道的?難道你遇到過類似的情況?”
自然是遇到過的,不過他也沒上當,他早就知道這些戲碼,而且他爹也有給他說過這些套路。
“珠大哥,你知道市場上買人是什麼價嗎?一個普通的小丫鬟,價格是三到十兩,模樣較好的是十到十八兩,模樣較好,又識文斷字,或者有一技之長的,都不一定能賣到五十兩。”而這個人,賣身的價格是五十兩。
“這個價格,她針對的就是那些家中富裕,手裡寬鬆,又對她容貌產生惻隱之心的人。”
他這話說的婉轉了,賈珠聽的耳朵紅了,這不就是說好色之心嗎?
他無法辯駁,他確實是因為她容貌出眾才會想著買下她,如果是個容貌普通或者醜陋的人,他可能看一眼就算了,看來他下次遇到這種情況要多加小心才是。
然後林燁又向賈珠科普了一些比較常見的訛人戲碼。
“除了這種賣身葬父的,還有英雄救美,故意找人上演欺負弱女子的戲碼,就等路過的英雄上場救下她,成就一段佳話,還有的是丟失帕子荷包,那上麵往往有一見就讓人難以忘懷的詩詞,動人心弦……”
賈珠覺得他長見識了,並且深深感受到了自己的不足。
“我之前……也買過人。”
林燁並不意外:“然後呢,那些人去哪了。”
賈珠沉默,那些買下來的人被他母親要走了,然後就沒見過了。
想要當他身邊的丫鬟,不是那麼容易的,所以他才沒覺得哪裡不對。
林燁不意外,他被王氏當成眼珠子般盯著,怎麼會讓新買來的人貼身伺候?
“這也是我們今日騎馬出門給了某些人機會。”
之前他們出門都是坐轎子,又有眾多人圍在身邊,比起來今日就是輕車簡行,對那些人來說是天賜良機。
如果成功安插了人手,那血賺,要是不成,他們也不會虧太多。
賈珠靜默良久,才長長歎了一口氣,“處處都是學問。”
他在心中告誡自己,日後要小心這些套路。
他要不是心疼那些花出去的銀子,隻是誰都不想被當做傻子糊弄。
他又認真衝林燁拱手:“多謝弟弟教我。”
林燁接住他的胳膊:“珠大哥這就太外道了,如果珠大哥是想謝我,那等會我要挑一個硯台,弟弟看中一個硯台許久了。”
賈珠忍不住笑了:“弟弟千萬不要跟我客氣。”
他們徹底拋開那個賣身葬父的少女,吃完點心後繼續去采買。
這個時候,賈敏的信也到了榮國府,賈敏後來也相信了賈珠的說法,他是因為這一次南下參加院試舟車勞頓,加上又小病一場才會這麼嚴重,但如果沒有之前那麼辛苦,也不會小病一場就有這種耗儘心力的脈象!所以她寫信回去告狀了。
這告狀當然是跟她母親告的,要不是珠兒被逼得太緊,他怎麼會到這地步?二哥、二嫂都不無辜!
史氏收到女兒這來信,開始還是樂嗬嗬的,以為是賈珠要回來了,後麵看著看著,她的眉頭就皺了起來,又氣又怒,她自然不會認為女兒在騙她。
正是因為相信了,她才越發憤怒,“來人了,去把二太太叫來!”
然後就把王氏叫來罵了一頓,罵她沒有照顧好賈珠,讓他又病了一場,還傷了底子,被大夫說有礙壽數,都是她把孩子逼得太緊,這是她這個當母親的失職……
史氏下意識的忽略了信上說的賈政也逼孩子太緊的話。
王氏無緣無故被叫來罵了一頓,臉上陰雲密布,低垂著頭,做認真聽著的姿態,袖子裡的手緊握,胸腔都快氣炸了,但沒辦法,她不能不孝,反抗她的婆婆,她隻能隱藏起自己的憤怒。
這些話王氏是不信的,她兒子又不是沒有被太醫診治過,賈敏那邊都還不知道是哪裡來的三腳貓庸醫,居然敢如此大放厥詞,偏偏婆婆就信了!
而且她罵自己沒有照顧好珠兒,但是誰把她兒子抱到了膝下撫養,讓他們母子分離多年?
珠兒長大了,身邊的人手大部分都不是自己的!
在她眼中,珠兒好的方麵跟她無關,不好的就是她這個當母親的失職!
等王氏壓著脾氣回到自己院裡,“劈裡啪啦”,砸了一堆東西,看著滿地狼藉,王氏心情總算好了一點,問周瑞家的:“老爺呢,老爺去哪了?”
周瑞家的小心翼翼回答,“老爺他去了趙姨娘那裡。”
這話她極不想說,但太太她點名了問自己,她沒法避開。
所以周瑞家的提著一顆心,下一秒,王氏手邊唯一幸存的茶盞就被用力摔到了地上,濺起一地水花,周瑞家的被那熱茶給燙的手一縮,也不敢吭聲。
王氏麵目猙獰:“老爺到底看上了她什麼,粗鄙無禮,隻有一張臉能看,珠兒都病了,他這個當父親的還有心情作樂!”
這種埋怨老爺的話王氏可以說,周瑞家的卻是不能聽的,事後太太冷靜下來了,肯定會遷怒,所以周瑞家的迅速轉移仇恨,“都是趙姨娘的錯,天生狐媚子,還有姑奶奶也是過分,大爺病了,她還故意誇大其詞寫信回來指責太太,故意給太太難堪,這跟太太哪有關係,明明是大少爺身邊的人伺候不當!大少爺年輕,病好了自然沒事了。”
王氏也不信兒子的情況有這麼嚴重,並沒有把剛剛賈母的話放在心上,她這麼一說,隻覺得她說到自己心坎裡了,她嘴裡罵的人就變成了趙姨娘和賈敏:“去準備問一下,明日讓趙姨娘在佛堂給我撿佛豆,賈敏?嗬,她大著肚子手還這麼長,也不怕閒事管多了傷了肚子裡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