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媽依舊笑嗬嗬的表情，儼然一副慈祥長輩的樣子，問道：“剛放寒假回來？”
唐婉很不願理會，想直接走人，可出於禮儀，隻能硬著頭皮留下，惜字如金的吐出一個字。
“嗯。”
“這麼晚才放假？在讀高三嗎？”
“不是，已經大一了。”
“大一啊！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還是個會爬不會走的小不點，隻會咿咿呀呀的說著聽不懂的話，如今一轉眼，你都上大學了！”大媽麵露感慨之色，仿佛在感歎光陰易逝，歲月荏苒。
唐婉不做回應，她也不知道如何回應。
小學的記憶她都忘得七七八八了，遑論更為久遠，大腦尚未發育完全的嬰幼兒時期。
“對了，你現在在哪上大學？如果我沒記錯，你成績應該挺好的，是不是考上了211？省內還是省外？”大媽又問道。
唐婉不想過多透露信息，隻是含糊的回道：“在省外。”
眼瞅著大媽興致勃勃，擺明了要打破砂鍋問到底，唐婉連忙先發製人。
“四姨，我家裡還有事，先走一步，有空在聊。”
趁大媽反應過來之前，唐婉拖著行李箱，一溜煙的跑進樓道。
大媽望向單元樓大門，又瞅了眼自家兒子，問道：“喜歡不？”
始終沒說過話的男生此時開口道：“喜歡又如何，不喜歡又如何？”
“喜歡我就幫你找慧娟說媒，娶她回家。我跟你講，婉婉這姑娘，漂亮、聰明，還孝順，做事勤快，對人有禮貌，說話又好聽，絕對是當媳婦的好料！”
“有這麼好？”男生麵露微笑，好似被說心動了。
大媽心底一喜，趕緊趁熱打鐵，道：“當然！婉婉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她的脾性，我最清楚不過！”
“既然如此，你叫老爸娶吧，我配不上。”
“嘿！你說的什麼胡話！”大媽頓時氣急，一巴掌甩在男生後背，生氣道：“哪有當兒子這樣說自己老爸的？”
男生齜了一下牙，後背被拍打的地方持續火辣辣的疼。
老媽打兒子，當真一點不留手。
“我沒想過談戀愛，不要來找我。”
“你這孩子，哪有人不談戀愛的？不趁年輕去找女生，難道等老了再去找？不是我想逼你，我也是為了你好……”
男生索性放空大腦，任由話語從左耳進，再從右耳出。
對於唐婉，說沒有半點想法，是不可能的。
畢竟一個年齡相仿，相貌出眾，成績優秀的女生就住同一樓層，上下學時不時碰個麵，隻要是取向筆直的男生，就不可能不心動。
在初高中時期，他沒少幻想自己和唐婉在各種情境下相識相知。
然而幻想很美好，現實很骨感，兩人即便搭同一輛電梯，也是各站一個角落，不存在任何交流。
上了大學，接觸多了，見識廣了，他的思想也發生轉變，不再抱有幻想，一門心思撲在提升自己和如何搞錢上。
女鄰居再怎麼好，那也是彆人的，隻有知識、健康以及事業，才真正屬於自己。
“喂！我說的你有沒有在聽！”
“在聽了。”
“你總是這樣，一說你就不耐煩，換做彆人……”
男生默默的仰望天空，向往獨立的心前所未有的強烈。
……
叮——
電梯門緩緩打開。
唐婉拖著行李箱走出來，輕車熟路來到家門前，掏出鑰匙打開門。
走進玄關，唐婉正準備彎腰脫鞋，強烈的違和感令她猛然驚醒。
唐婉迅速直起身，環顧四周。
蓋住原木沙發的白布不翼而飛，茶幾上擺有新鮮的蘋果，隔斷陽台與客廳的玻璃推拉門大開，外邊的晾衣杆上還掛了幾件衣物，正隨風起舞。
最重要的是，空氣中沒有那股缺少人氣的腐朽氣息。
壞了，該不會老媽回來了吧？
下一秒，唐婉又否定了這個猜測。
趙慧娟親自發的消息，白底黑字寫的明天回羊城，沒理由偷偷提前回來。
就在唐婉進行頭腦風暴時，一道人影從走廊踱步而出。
“咦，婉婉，你回來了？怎麼不提前說一聲？”
“唐璟？”
唐婉恍然大悟，她都快忘記，自己還有個親哥哥。
“你怎麼會在家裡？”
“你這話說的，放寒假了，我不在家能在哪？”唐璟好笑道。
“哦，有道理。”
唐璟右手抬高，指了指玄關前的鞋櫃，說道：“拖鞋已經洗過了，你自己找來穿。”
唐婉換上拖鞋，手指在旁邊櫃子上抹了一下。
出乎意料，指尖依舊乾淨，並沒有沾上灰塵。
“唐璟，你搞過衛生了？”
唐璟拿著一個馬克杯從唐婉麵前經過，回道：“我都回家一周了，你說我搞沒搞？”
唐婉嘴角微微上揚，籠罩在頭頂上的烏雲此刻儘數散去。
“整間屋子全是你一個人搞的？”
唐璟往馬克杯裡倒了四分之三的白開水，搖頭道：“想多了，我一個人哪搞得完。專業的事情就得交給專業的人來做。”
“你請外援了？”
“確切的說，我找了個保潔團隊，讓他們將屋子裡裡外外全部打掃一遍。”
唐婉的笑容愈發燦爛，她人生第一次覺得，哥哥這玩意，還有那麼一丁點作用。
唐婉先行返回房間，放好書包和行李箱，看著乾淨整潔的書桌和床鋪，本就美麗的心情又上了一層樓。
“哎呀，今年不用搞衛生咯！”
唐婉越想越高興，整個人撲倒在床，來回滾了幾圈，隨後如同斷電的機器人，臉部朝下，突兀的停住。
幾秒後，唐婉雙手撐床，猛的抬起頭，深深吸了口新鮮空氣。
“這床果然不如老公家的舒服。”
不過也是，陸悠睡的床，至少五位數起步，而唐婉現在躺著的，有四位數已經是趙慧娟忍痛割肉了。
十來倍的價錢差距，體感必然有所差彆。
唐婉翻了個身，摸出手機給陸悠發了一條消息。
【愛妃：到家了沒？】
等了一會，沒有回信。
想來陸悠還在路上。
唐婉也不等了，起身下床，離開房間來到客廳。
唐璟剛好給蘋果削完皮，他將蘋果對半切開，一半自己叼著，另一半遞給唐婉。
唐婉也沒啥客氣的，接下蘋果啃了一口。
果肉很脆，汁水充盈，七分甜三分酸，非常符合唐婉的口味。
“我記得你們學校早兩周就放假了，你怎麼今天才回來？”唐璟嚼著蘋果問道。
“我早回來了，沒回家而已。”
“那你住哪？”
唐婉沒有隱瞞，如實道：“陸悠家。”
唐璟想起多年前去過的豪華彆墅，一個廳的麵積堪比他整個家。
“年紀輕輕就住上大彆墅，你這輩子算是有了。”
“芷怡姐家的四合院想來也差不到哪去。”
唐璟苦笑一聲，自嘲道：“四合院好是好，卻不太適合我住。”
唐婉眼睛瞪大了一圈，隨手打的一個窩，沒想到釣了一條大魚。
“你去過芷怡姐家了？”
唐璟點點頭，道：“去年國慶去的，住了兩天。”
“她爸媽對你不好？”
唐璟發出一聲歎息，神情苦澀道：“就是對我太好了，搞得我壓力巨大啊！萬一以後我在首都買不起房，豈不是辜負了他們的期待？”
首都的地價，懂得都懂，父母沒有點實力，僅靠個人打拚，想在首都買房，難於上青天。
唐婉拍了拍唐璟肩膀，笑著安慰道：“彆擔心，以我對有錢人的了解，他們隻在意你對芷怡姐好不好，至於你買不買得起房，他們一點也不關心，反正他們買得起。”
“不會說話你可以不用說。”
唐婉啃下蘋果的最後一塊果肉，反手扔掉形狀不一的果核，轉而拿起馬克杯，潤了潤嗓子，問道：“中午吃什麼？點外賣還是出去吃？”
“就不能自己做？”
“以我對你的了解，你應該懶得做。”
唐璟無可反駁。
獨自在家的這幾天，他不是外賣就是出去吃，廚房的燃氣灶就沒點著過。
“韓式烤肉吃不吃？”
“你請客？”
“對。”
“那我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