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魂甩了甩手,好讓那些黏膩的鮮血離開,它們很不情願,但也無可奈何。鮮血甩落,在棕色的地毯上製造出了更多的鮮紅痕跡。
盯著它們,幽魂眨了眨眼。
隨著時間的推移,以及他對這份工作的得心應手他開始愈發覺得,總是使用指甲撕碎彆人,似乎不是一個好選擇。
第一,這樣總是會搞得場麵很碎。
第二,總是會讓他身上到處都是血。
比如現在,他就渾身是血。不僅如此,甚至還有些碎肉掛在肩膀上正隨著動作搖晃。
這些,都是殺戮的證據。
而除此以外,還有一種顯而易見的茫然正在這張蒼白的臉上顯現。
一個迅速且高效的殺戮者本不應該露出如此茫然的表情。
至於原因,你恐怕就要問那個正在他前方走來走去且不停搬運著屍體的人了。
“你在乾什麼,卡裡爾?”幽魂疑惑地問。
卡裡爾並不回答,隻是拖著兩個死掉的貴族,將他們扔到了大廳內,甚至還不忘記在他們的衣服上抹掉手上的鮮血。
他正在做什麼?
答案很明顯——搬運屍體,親力親為地搬運屍體。他將走廊內堆積的屍體一具一具地搬到了大廳。
卡裡爾沒有選擇用那種力量來做這件事,他知道自己可以,但他沒有。
他不想這麼做。
畢竟,誰能知道它是否真的沒有代價呢?
對待這樣一種無法用語言解釋的詭異力量,最好還是謹慎一些。
再者,如果連搬運雜物這種事都要用它來做人長著的手臂還有什麼用處?
進化的意義可不是讓人變成隻知享受的懶蟲啊。
“卡裡爾?”
幽魂又叫了一遍,同時還不忘記低著頭將指甲裡的碎肉末剃乾淨。
“我們已經做完工作了,是不是該回庇護所了?”
“彆急,幽魂。”
卡裡爾頭也不回地說,同時繼續搬運著屍體。
“可是”
幽魂回頭看了一眼大廳內那逐漸堆起的屍山,皺了皺眉:“難道我們不是應該在工作完成後快速離開現場嗎?你說過的。”
“有些時候不是。我也說過這句。”
“那我們不會被發現嗎?”幽魂又問。
卡裡爾低沉地笑了一下。
他巴不得他們來。
“被發現也沒事,幽魂。”
卡裡爾輕柔地開口解釋。
“一來,大多數貴族都不會去在乎另一個家族領地裡所發生的動靜,他們不會去評判他人的放鬆方式。在我看來,這是他們身上唯一的優點。”
“二來這是個難得的機會。”
“機會?”
“是的,機會。”卡裡爾轉過頭來,點了點頭。“一個對你來說非常難得的機會。”
此時此刻,他總算將走廊內橫七豎八的屍體清理完了,它們統統都被卡裡爾用雙手一點點地搬到了大廳內,無一遺漏。
緊接著,他便走到走廊的儘頭,推開了一扇有著暗色花紋皮革包裹的大門,朝裡看了一眼。
“很好,去洗澡吧。”他轉過頭來,滿意地拍著手說。
幽魂眨了眨眼,表情有些呆滯。
他沒想到卡裡爾所說的難得的機會會是這個。
“洗澡?”
“是的,洗澡。”
卡裡爾點點頭,靠在鮮紅的牆壁上抱起了雙手,表情很輕鬆,這點前所未有。
“每個人都應該重視自我衛生,這樣可以免除病菌,預防一些不必要的疾病。當然,還有最重要的一點”
卡裡爾仰起頭,看了一眼天花板,無聲地歎息了一聲。“溫水衝洗而過的瞬間,會令人感到暫時的放鬆。”
“這點是很重要的,幽魂。如果你感到壓力,就要想個辦法找機會將壓力釋放出來。明白嗎?”
“放鬆?”幽魂疑惑地問。“我用酸雨清洗過自己啊,卡裡爾,我沒覺得放鬆”
卡裡爾扭過頭去,沒有第一時間回答幽魂的這句話。過了一會,他才開口。
“用酸雨,嚴格意義上來說不能算是清潔自己,幽魂。你知道酸雨其實是貴族們傾倒的生活廢水嗎?”
幽魂悚然而驚,在短短的半秒鐘內換了副表情。
“我,我——”他結巴起來。“可是我?!”
“現在去洗就好。”
卡裡爾聲音如常,但卻依舊沒讓幽魂看見他的表情。“總之,好好放鬆。”
幽魂連連點頭,隨後便朝著那房間疾衝而去,甚至還不忘關上門。
在他身後,卡裡爾·洛哈爾斯露出了一個平靜的、轉瞬即逝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