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卡裡爾知道,他正在流血。
“所以,到底發生了什麼,福格瑞姆?”羅格·多恩嚴肅地問他的兄弟。
‘磐石’此刻看上去和宴會一點關係都沒有了,他站在桌邊,表情嚴肅到令人望而生畏。他的語氣裡沒有半點波瀾,但誰都能聽出他正在責問。
“......我,我傷了他的心。”
福格瑞姆抬起頭,眼神在天花板上垂直落下的吊燈與桌布上蔓延。他的周圍有五個人,而他一個都沒有看。
他聲音低沉地說:“我傷了他的心,羅格......”
“我要確切地描述。”羅格·多恩冷靜地追問。“比如一些有關你們對話的描述,而不是這種模棱兩可的話題。”
“你要讓我再對我自己失望一次嗎?!”福格瑞姆陡然咆哮起來。“我今天已經被自己的傲慢羞辱得夠多了!”
他抬起雙手捂住自己的臉,不再說話了。
沉默再度降臨。
而就在此時,那坐在主位上的巨人卻緩慢地站起了身。他用乾淨柔軟的餐巾擦了擦嘴角,隨後便徑直來到了大門前,沒有一句解釋。
在場四人中,唯有卡裡爾知道他要去做什麼。
“......父親?”洛珈茫然地喊道。
“繼續。”背對著他們,帶著麵具的人平靜地說。“解決問題。”
他簡直就像是在下達命令。
卡裡爾忍不住笑了起來,他實在是搞不懂怎麼會有人對自己的兒子彆扭成這樣,甚至連一句多餘的話都不敢說。
是太在乎了?
真有趣。他眯起眼睛。
第(2/3)頁
第(3/3)頁
這幅神情卻被一旁的洛珈儘收眼底,金色的巨人忍不住質問了起來:“卡裡爾先生,你到底在笑什麼?我父親讓你感到好笑嗎?還是我的兄弟的悲傷讓你覺得可笑?”
“都沒有。”卡裡爾平靜地回答。
他似乎對洛珈——這樣一位半神的質問完全無動於衷。
羅格·多恩再次皺起眉:“洛珈。”
“不,羅格!”
洛珈站起身,堅定而執著地將右手放在了桌麵上的一本厚重典籍上。他朗聲開口,聲音中竟然夾雜了點演講般的激情。
“既然你們都不願意說,那就我來好了!”
“卡裡爾先生,是的,你養育了我們的兄弟,你將他看護的很好——為此我們感激你,父親甚至允許你和他共進晚宴!你可知這是一種何等的殊榮?”
“但是!”
“若是你將這當做了你可以肆無忌憚的證據,那你就大錯特錯了!”
卡裡爾皺起眉:“我從沒有肆無忌——”
“——不,你有!”洛珈提高音量,用他的聲音打斷並蓋過了卡裡爾的解釋。對於一名基因原體來說,做到這種事簡直輕而易舉。
“我看得出你對我們兄弟康拉德·科茲的操縱!難道你敢說自己沒有?你和他用本地的語言交流,你讓他出去,你還——”
“——噓。”
森寒的溫度在下一瞬間猛然降臨,洛珈突兀地閉上嘴,渾身肌肉在一刹那之間僵硬到如同卡住的齒輪。
+不要太過了......+
+你完全可以自己教育他們。+
+我不能。+
長歎一口氣,卡裡爾緩慢地站起身——這一次,他沒有跳下椅子。
他的身形正在拔高,兩米,三米,四米......他變得比洛珈還要高,他俯視著他,就那樣平靜地站在桌邊。
眼中有森藍的光劇烈的熾亮。
“你對我誤解頗深。”卡裡爾輕聲說道。“但我並不意外,畢竟,偏見與傲慢是人之常情。你們雖然力量強大,但也並不能免俗。”
他的聲音很是輕柔,卻清晰地跨過長桌,抵達了羅格·多恩、福格瑞姆與費魯斯·馬努斯的耳邊。
至於洛珈......
卡裡爾輕柔的聲音在他耳邊如同雷鳴。
“但是,聽好了......康拉德·科茲也好,午夜幽魂也罷。他都是一個自由的人,他自己決定自己要做的事,自己決定自己要走的路。我不能替他做決定,我也絕對不會替他做決定。”
“操縱?”
卡裡爾輕笑一聲。
“從你的裝扮,你皮膚上的經文,以及你手邊的典籍來看,我能看出來,你大概是一位虔誠的信仰者。我說的不錯吧?”
“真有趣,宗教從誕生之初就是為了操縱人們的精神,愚弄他們的意誌,讓他們在泥坑裡打滾......而你現在居然和我談論操縱?”
“你對我和他一無所知,洛珈·奧瑞利安先生,是什麼令你說出這樣的話?”
“是你對你兄弟們的愛,還是你對你父親的信仰?你眼中的神受了辱,於是你這個虔誠的信徒便要替他找回這份顏麵?”
笑容消散了,他冷冷地離開桌席,大門無風自動,自己滑開了,隨後猛然合上。在此之後,一句話方才響徹整個宴會廳。
“可笑至極。”
片刻之後,有狂怒的咆哮聲響起。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