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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的人生中,安格爾·泰從未有一刻像現在這樣感到無所適從。焦急、忐忑、以及對未來的不確定混合在了一起,幾乎變成了一種蝕骨的毒藥,要將他徹底吞沒。
可是,不知道是怎麼的,興許是奇跡吧,他居然還保留著一點理智。而安格爾·泰諷刺地明白,這理智其實來源於他心中更強烈的另一種情感。
仇恨。
“他會見我們嗎?”他聽見他的一個兄弟如此詢問,嗓音粗糙,帶著擔憂。他叫赫摩特·拉克魯斯,科爾奇斯人,一個經驗豐富的牧師。
“或許會,或許不會,你為什麼關心?”他帶來的另一個人,巴圖薩·納瑞克用平靜的聲音反問了起來。
很明顯,他在沒事找事。
“因為我顯然比你在乎更多事,巴圖薩!”牧師用低吼聲駁斥了這句話。
他的憤怒是如此顯而易見,幾乎和他黑色的盔甲形成了一種奇妙的對比——在三名懷言者中,隻有他的動力甲被塗裝成了黑色。
這是為了紀念完美之城的毀滅,那一天,他們所經曆的事已經永遠地在他們身上留下了印記。
“是嗎?那請你舉個例子。”巴圖薩說,並伸手拍了拍赫摩特的肩膀,看上去很友好,並非在挑釁,可安格爾·泰很清楚他到底在做什麼。
這不是挑釁,它遠遠地勝過挑釁。
有那麼一瞬間,他幾乎都覺得自己會看見他們互相打起來的模樣。但他們沒有——再一次,奇跡發生了。
赫摩特忍住了他的脾氣,甚至隻發出了一聲冷哼:“爭吵沒有意義,巴圖薩,你這個石頭腦袋.”
“都安靜一點吧。”安格爾·泰說。“在這裡爭吵對什麼事都起不了作用,他見不見我們取決於他自己。銀河間有誰能強迫卡裡爾·洛哈爾斯?”
“眾刃之主?”老牧師甩出這個詞,聲音裡突然帶上了一股篤信。“他應該可以,他畢竟是神之子。”
安格爾·泰痛苦地閉上眼睛。
“有時候我真的不明白你到底是怎麼還能繼續信仰帝皇的,赫摩特.”他輕聲呢喃。“你真是個瘋子。”
“和我們一起來的一千三百人有多少人不是瘋子?”赫摩特立刻反唇相譏。“或者說,在我們自己軍團的認知中,我們這一千三百人裡有多少所謂的‘正常人’?”
“一個都沒有。”巴圖薩冷冷地吐出聲音。“我們是叛徒、瘋子、蠢人、奸者.唯一阻擋在軍團兵刃和我們肉體之間的橋梁就隻有洛珈·奧瑞利安。”
“清醒時候的洛珈·奧瑞利安。”赫摩特再次糾正,這一次,他的聲音遠比安格爾·泰更加接近於呢喃。
是的,清醒時候的洛珈·奧瑞利安,但他還能保持清醒多久?
伴隨著這疑問浮現出水麵,安格爾·泰沉默地低下了頭。他眼前浮現出了一個金膚的巨人,那巨人的臉孔時而扭曲,時而平靜,就像一團變化莫測的雲霧。
然而,他隻在極少數的夜晚才能擁有一小會平靜,足以使五官扭曲的狂熱才是大多數時候的常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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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種狀態下,他會揮舞著手臂從艦船的這頭赤足走到那頭,信徒們緊緊地跟隨在他的身後,聆聽他大聲的宣講科爾奇斯上的古老信仰。
這種改變從完美之城毀滅後就開始了,起初,懷言者們對此感到恐懼與驚慌。誰都看得出來原體的精神狀態不正常,但是,在艾瑞巴斯與科爾·法倫的保證下,這份恐懼逐漸產生了變化。
而後,洛珈·奧瑞利安也在多場戰爭中證明了自己的正常。真言持有者一如既往地大聲斥責著神明的敵人們,揮舞著他的權杖,走在戰線最前端,以神之名大肆殺戮。
隻有少數人察覺到了軍團內部氣氛的詭譎變化,並始終懷有警惕。也隻有少數人,才能看見清醒時的洛珈·奧瑞利安。
彆以為這是幸運,天底下沒有比這更不幸的事了。
“去找卡裡爾·洛哈爾斯,帶著你信得過的人去找他,去參加那場凱旋儀式.”
彼時,那個夜晚,洛珈·奧瑞利安站在他刻滿經文的房屋中對安格爾·泰低吼,雙拳緊握。
“去找他,告訴他我的話不可信,告訴他——”
原體突兀地止住聲音,金色的字符在他的皮膚上開始扭動,令人毛骨悚然的金色光輝從皮膚下方透體而出。下一秒,洛珈·奧瑞利安的臉孔便再度帶上了那股扭曲的狂熱。
他微笑著看向安格爾·泰,並自顧自地開始念誦經文。他是如此友好,如此迷人,他的眼睛幾乎變成了兩個放著光芒的漩渦,要將人的靈魂吞噬。
安格爾·泰不知道自己之後是怎麼離開的,他隻覺得恐懼與痛苦。他已經回想了這畫麵上千萬次,恐懼與痛苦了上千萬次。他必須這麼做來確定自己當時沒看錯,精神也沒有出現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