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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格爾·泰已經記不清這是他殺死的第幾個信徒了,這無所謂,反正他也懶得記。
他揮著劍,血肉橫飛,卻沒有一滴鮮血經由劍鋒落至地麵,所有的鮮血都被吞噬了,拉爾赫提供的這把劍和它本身一樣不詳。
他已經殺戮了至少六個小時,信徒們竟然沒有半點退縮。懷言者很熟悉他們眼中的那種狂熱,對於這些人來說,被他殺死恐怕是一種幸福。
否則,根本無法解釋他們為何會一邊笑一邊祈禱地趕來赴死。安格爾·泰不喜歡這種感覺,可惜,他喜不喜歡都不妨礙信徒們繼續送死。
畢竟,他們是有‘信仰’的。
+他們會淹死你+名為拉爾赫的陰影在他心中低語道。+你沒有盔甲,你又冷又餓,孤身一人。好在伱還有我,夥伴,你要為此感謝我。+
“第一,我不冷,也不餓。”在殺戮的間隙,安格爾·泰回答道。“第二,我會感謝你的,但不是現在。我離他們還有多遠?”
+快了,如果他們沒有死,也沒有瘋的話.你睡得太久啦,夥伴。+拉爾赫用一陣冰冷的竊笑代替了正經的回答。
這本該令人感到煩躁,但懷言者卻超乎常理地對它保持了耐心,雖說,他其實根本不知道拉爾赫到底是什麼。
他開始繼續揮劍,將五六名瘋了一般朝他撲來的信眾齊齊斬成兩半,鮮血飛濺,劍刃上的陰影卻湧動著將它們儘數吞噬。他一路走,一路殺,在人群組成的海洋中如礁石般堅定地存在。
+他們真的會淹死你。+拉爾赫繼續開口,聲音輕柔,帶著潮濕的溫度,有如鮮血形成的霧氣一般黏膩。
+看看他們的數量,夥伴,至少一個世界.你正在與一整個世界為敵,雖然他們對你沒有敵意,就算被你殺死,也是帶著欣喜死去。但你會殺到手軟的。+
“我不會。”安格爾·泰冰冷地回答。“至少在我找到我的兄弟以前不會,而那時,他們會代替我繼續殺戮。這些人不配站在完美之城的廢墟上。”
+你的說法真有趣,這些人不是你的同類嗎?+
“如果換個地方——”
安格爾·泰伸出左手,握緊拳頭打折了一個信徒的脖頸,還順手抓著他把他扔了出去,為自己清出了一條路。
“——我會很樂意為你解答這個問題,但我現在很忙,拉爾赫。”
+那麼,你需要更多幫助嗎?+
伴隨著這句話被陰影用被鮮血濡濕般的輕柔語氣低語而出,安格爾·泰眼前的世界也被放慢了。
脖頸後方湧起的那陣疼痛不再是輕輕地啃咬,而是真正意義上的蝕骨之痛。有什麼東西正在他的骨髓深處四處漫遊,痛苦是如此劇烈,但回報也是驚人的。
信徒們的動作在他眼裡本就慢得驚人,現在更是變成了幾乎靜止不動的石像。安格爾·泰下意識地揮出劍刃,陰影瞬間暴漲而出,原本的劍刃竟然變成了觸須一般的詭異事物。
它沿途經過的所有信徒在一瞬間統統被肢解,安格爾·泰甚至看不見它是如何做到此事的。隨後,他眼前的世界再度恢複正常,血雨落下,被陰影貪婪地舔舐殆儘。
狂笑聲自安格爾·泰心底響起,前所未有,有如釋放了本性。懷言者沉默了,最終還是朝著那條被掃清的路跑了過去。
他沒得選,他必須快點趕到其他人身邊。
+你隻需要同意就可以了,夥伴+
名為拉爾赫的東西在他心中低語起來,帶著竊笑,帶著某種渴望被滿足後的回響。
+如何?這是一筆對你來說絕對劃算的交易,你可以得到你需要的幫助。+
那你呢?安格爾·泰在奔跑的間隙中無聲地詢問。你會得到什麼?
對此,陰影的回答是另一陣狂笑,它過了一會才再次開口。
+所以,你拒絕了?+
“至少我現在不會同意。”
安格爾·泰跑上一座土丘,隨後一躍而下,采用了比奔跑更為迅速地移動方式。他對這裡實在是太熟悉了,哪怕隻是廢墟,都能清晰地辨識出應該走哪條路。
畢竟,和多數懷言者不同,他還在完美之城的廢墟中漫步過。
他仰起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一座灰白色尖塔。如果拉爾赫沒有欺騙他,那麼,不管是‘隱士’,還是巴圖薩·納瑞克,他們就都在這尖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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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為什麼呢?+
在他心底,那帶著血腥氣味和潮濕溫度的低語再次響起。+你的拒絕實在是很不明智,夥伴。你需要我,難道你要否認這點嗎?+
“我的父親洛珈·奧瑞利安曾經說過,要警惕那些在你最需要幫助之時出現的人,他們的真麵目或許極其可憎。”
+但我不是人類。+陰影又笑了。+你知道我是什麼嗎,夥伴?+
“我暫時不想知道”安格爾·泰隨口答道。
+是嗎?+拉爾赫輕輕歎息一聲。+真可惜。+
它終於就此陷入沉默,安格爾·泰也享有了片刻安寧。
他跑過廢墟和被厚厚灰燼覆蓋的平原,身後跟著大片大片的信眾,狂熱無比。就算跌倒,被踩碎,引發血腥的連環事故,他們都沒有半點想要停下來的意圖。
不僅如此,他前方也有不少聽見動靜的信徒想要嘗試攔截他——他們的目的不是讓他停下,而是讓他殺死自己。
安格爾·泰能感覺到自己的牙齒正在發癢,一股恨意從心底湧起。如果可以,他真想讓那始作俑者死無葬身之地.
+噢,你的憎恨+
拉爾赫若有所思地結束了沉默,聲音非常奇特,有彆於此前的狂熱或渴望。這一次,它聽上去非常安靜。
“我的憎恨怎麼了?”安格爾·泰問。
+真美味。我嘗到了好多滋味,不甘、悔恨、憤怒.啊,夥伴,你確定你不需要更多幫助嗎?我們會很合得來的。+
“不。”安格爾·泰禮貌地說。“我他媽謝謝你,現在請安靜點,我要被這些人——”
他深吸一口氣,沉下肩膀,一股腦地頂翻了結成人牆擋在他麵前的十幾個人。骨折聲與慘叫聲不絕於耳,但更明顯的還是狂熱的誦經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