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格意義上來說,你甚至都不需要解釋。”
魯斯一邊說,一邊順手將盾牌也扔下,乾脆地躺了下來。他雙手靠在盾牌上,眯著眼睛看著老人的臉,想試著將他戴著的黑色眼罩想象成月亮或一個星星。
“那麼,我需要做什麼?”
“彆問我,你才是全父。”魯斯說。“我現在打算行使一下我作為你兒子天然擁有的權力,你有意見嗎?”
老人啞然失笑,然後變成捧腹大笑——這絕非偽裝,因為這種開心的笑對於人類之主而言是一種不可能出現的偽裝。他笑得忍不住彎下了腰,但笑過之後,卻又立即板起了臉。
“你又打算犯渾嗎,魯斯?”老人嚴厲地問。
魯斯瞥他一眼,立刻高聲反駁了起來:“什麼叫又?!”
“你不聽我的命令,跑去突襲複仇之魂——”
“——你也沒給我命令啊!”芬裡斯人不爽地說。“你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做,然後還指望著我和你一樣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做嗎?”
“難不成我要眼睜睜地看著那個東西把察合台的軍團變成它的?它說它不會傷害察合台,誰會信?”
“但現在不是任性的時候,魯斯。”老人苦口婆心地勸說道。“你如果隻是想像你說的那樣行使一下你的權力,為何過去不這麼做,非要挑在這個時候?”
“如果任性還得挑時候,那這個詞為什麼要叫任性呢?”芬裡斯人再次反問。
“再說了,這裡根本就沒有時間的概念,我可以在這裡和你待上一百年,外界連一秒鐘也不見得會流逝,不是嗎?”
“.的確如此。”
“那你為什麼——”魯斯抬手,拍拍自己身側。“——不躺下來,和我一起看看天空呢。”
“現在?”
“是的。”
老人抬起頭看了眼天空。
“現在是芬裡斯一年中最冷的時候,魯斯,也是它少有的豔陽天。我們會瞎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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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有眼罩嗎?”芬裡斯人咧嘴笑道。“受不了的時候,就拿它遮住你的那隻好眼吧。”
老人無奈地躺了下來,木棍卻仍然緊緊地握在手裡。
風雪仍在咆哮,這就是芬裡斯,一個氣候環境惡劣到本地生物必須竭儘全力才能求活的星球。
在這裡生活著的人們野蠻、強壯、殘忍。在這裡生活著的動物狡詐、無情、成群結隊.
人與自然的對抗時時刻刻都在發生,就算穿著最厚實的衣服也會感到寒冷,就算拿著最鋒利的刀劍也會有被野獸咬斷喉嚨的風險。不可有片刻放鬆,不可有半點安寧。
正如人類之主在成為帝皇後的人生。
何其相似,何其悲哀。
有那麼幾分鐘,他們一句話也沒有說。隻是躺在雪地裡,逐漸下陷,盯著天空沉默。
“是不是很安靜?”魯斯問,聲音在雪中顯得含混不清。“我很喜歡這種不需要思考,也不需要戰鬥的時光,父親。”
“的確如此。”
“你喜歡這種安靜嗎?”
“不喜歡。”老人誠實地說。“它太美好了,不屬於我這樣的人。”
“什麼叫做你這樣的人?”
“劊子手,戰爭狂,野心家——”老人在雪中同樣以含混不清的聲音回答。“——銀河在燃燒,魯斯,而這全都是因為我。”
魯斯沒有說話,隻是聆聽。
“荷魯斯死去了,在生命的最後一刻還對我道歉,儘管他其實什麼也沒有做錯。他死了,清醒地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然後就這樣死去,身體甚至還要被祂們當做木偶使用。”
“洛珈·奧瑞利安死了,隻剩下最後一點精粹。他的軍團被汙染,他的形象被吞食,永無安寧。祂們會在以後不斷地捏造出新的洛珈·奧瑞利安來玩樂,其目的甚至不是為了將更多世界納入混沌的浪潮,而是單純的為了傷害我。”
“莫塔裡安死了,抗爭到了最後一刻,被折磨到了最後一刻,卻沒得到安息。他的身體和一部分靈魂甚至還要被一個惡神當做病毒炸彈之類的東西使用。”
“馬格努斯也死了,我用四年時間希望讓他遠離魔爪,卻沒能成功,他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我卻沒能保護他。他不得不獻祭自己,以此來求得一個勉強還能接受的未來。”
“你的兄弟們都在受苦,魯斯。羅伯特·基裡曼,佩圖拉博,伏爾甘。安格朗,科爾烏斯·科拉克斯,福格瑞姆”
“聖吉列斯的軍團在西格納斯星係遭到了重創,萊昂·艾爾莊森在卡利班親手隕滅了騎士的希望,羅格·多恩正在黑暗中踽踽獨行,費魯斯·馬努斯被灌注了莫須有的仇恨,一旦複仇,便會產生可怕的滿足,還有——”
“——你話好多,父親。”魯斯說。“你今天怎麼這麼多愁善感,喋喋不休?”
老人沉默片刻,忽然從雪地裡坐起身,用手裡的木棍狠狠地擊打了魯斯的腦袋一下。力道之大甚至發出了一聲沉悶的巨響。
“這很疼的!”芬裡斯人猛地直起身,齜牙咧嘴地喊了起來。“你不能因為我說實話就打我!”
老人歎了口氣,沒有說話。魯斯則揉著額頭,並伸手握住那根長棍,它的表麵開始顫抖,粗糙的木頭表麵一點點碎裂,露出其下崢嶸。金光乍現,酒神之矛在風雪中嗡嗡作響。
芬裡斯人聳聳肩,又笑了起來:“我就知道你拿著它。”
“看樣子,你已經做出你的決定了。”老人慢慢地說。“這意味著我們交談的時間將隻剩下最後幾分鐘魯斯。”
“我在,父親。”黎曼·魯斯輕聲回應。
風雪止息,他站起身,俯瞰他矮小的父親。
“來冬再會。”老人說。
很不幸,今日還是隻有一更——
修改大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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