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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冬再會!”有人喊道。
魯斯睜開眼睛,看見一間廳堂。
木頭桌椅散落一地,像是剛剛才經曆了一場宴會。酒與肉的味道在空氣中彌漫,油脂冷卻過後帶來的難聞味道在陽光下精準地衝入了魯斯的鼻子。
他舉目四望,看見掛在牆壁上的劍與盾,武裝架上的長槍,以及掛滿了整座廳堂承重柱的旗幟。它們大概是手織的,表麵很粗糙,此刻正在微微搖動。
一個熟悉的標誌在這些旗幟上威風凜凜地瞪視著他,獠牙密布的嘴微微張開。
他又看向廳堂深處,越過那些堆積著殘羹冷炙的長桌,看見了一張厚重的木頭王座。它不適配任何國王,隻要這個國王有一丁點最起碼的虛榮心,它都應該被點綴上金銀財寶。
最不濟,也得在椅子的扶手上放置一把利劍。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邊緣褪色,靠背殘缺,扶手上甚至滿是油漬
“來冬再會!”那人又喊道。“安息吧!安息!”
魯斯回過頭,側耳傾聽了一下。
他想知道這個聲音到底從何而來,而他優秀的聽力這次卻沒有派上用場。
昔日能輕易地穿過暴風雪聽見獵物踩踏雪地聲響的耳朵現在卻沒了從前的靈敏,芬裡斯人麵無表情地從喉嚨裡發出一聲咕噥,忍不住呲了呲牙。
他轉過身,走向廳堂的大門。這兩扇門由非常厚實的木頭製作,其上點綴著花紋,但並不怎麼齊整,甚至顯得隨意。
有人用刀在上麵密密麻麻地刻下了許多個名字,以及一些沒頭沒尾的傳說故事。他低下頭,用肩膀頂住這兩扇門,將它們緩緩推開,動作非常的謹慎。
隨著大門的移動,一股令人惡寒的狂風立刻從那被打開的縫隙間呼嘯而入,風雪夾雜著寒意從外衝出,一股腦地砸在了魯斯的臉上與身上。他伸出舌頭舔舐一下,果然品嘗到了熟悉的味道。
芬裡斯——?
魯斯繼續踏步,直到大門完全打開。
而廳堂內部的裝潢也因為他的舉動徹底毀掉了,旗幟上掛滿風霜,狂風將桌子上擺著的殘羹冷飯吹落一地,肉湯冷卻後泛起的惡心白色油脂灑在了地毯上,弄得到處都是。
用不了多久,它們就會發酵出一股令人惡心的臭味。
魯斯站起身,看了看大門外的景象,數秒後,他決定頂著風雪回去拿一把劍。
於是他轉身開始行走,但這個過程並不容易。曾經強壯的黎曼·魯斯此刻卻在風雪的吹拂下走得異常艱難,每邁出一步,都要承受巨大的風壓和來自身體內部的抗議。
他已經竭儘全力地想讓自己走得平穩,但偶爾卻還是會跌倒。好在被吹進來的雪花已經掩蓋了地麵,他不必摔倒在一地的湯湯水水之中。
在第五次摔倒後,魯斯摸索著站起身,唇齒之間呼出了熱氣。他的右手在雪裡摸到了一個堅硬的東西,於是他將它抽出,看見了一個木頭酒杯。
裡麵當然已經沒有酒了,但他卻挑起了眉。
魯斯張開嘴,咬住了酒杯的邊緣,臉上出現了一抹熟悉的愉悅——緊接著,他的犬齒緩緩用力,一股滲進了酒杯邊緣的冰冷液體就這樣被他緩緩咬出。
非常少,連一口都算不上,但的確是他記憶中芬裡斯蜜酒的味道。灼燒般的感覺經過舌尖,然後是整個舌頭上的味蕾。魯斯愉快地品嘗著能毒死人的酒,順便還將木頭酒杯拿了下來。
他站穩身體,瞄準上方,隨後將它一把扔出。一把劍和一麵盾牌就這樣掉落而下,落在了他手中。
他握緊它們,感受到一股令人安心的粗糙。接著,他再次轉過身,用盾牌擋住狂風與暴雪,一點點地走出了門。
不幸的是,外麵的世界相較於廳堂內部來說其實更加糟糕。
大門外麵是一處凶險的峭壁,仿佛有什麼神曾經拿著劍在這裡砍了一劍似的,所以這峭壁和對麵的那處山峰才會擁有一種令人愉快的平直角度。
魯斯來到峭壁邊緣,向下凝望,看見一片深不見底的黑色虛空。他咂咂舌,又抬頭看了看那座正在日光照耀下散發出耀白色光線的雪山,眯了眯眼睛。
數秒後,他開始後退,待到重返那廳堂門前,他才開始發足狂奔。他此刻的身體已經非常虛弱,每踏出一步都要他全身用力。
魯斯幾乎覺得自己的骨頭正在肌肉的束縛中發出抗議,讓他對它們輕柔一些,而芬裡斯人壓根懶得理會。
他隻是跑,一往無前的跑。劍和盾在身體兩側晃動,披在前額的碎發被汗水打濕,又被冷風吹成冰柱,搭在他的額頭上,製造出了令人不快的感觸。
這些事,他統統都沒有在意,隻是一往無前的奔跑——然後跳躍。
伴隨著一聲悶哼,魯斯成功地跳過了那個至少有十一米的斷口。
他躺在雪中,享受著冰雪的包圍,懶洋洋地活動了一下,過了一會才站起身,一股成功的喜悅在他心中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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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意識到這件事後,他自己都差點笑出了聲——為這種事而高興?我真是沒救了
“但是,知足常樂可是無數智者畢生追求的境界。”一個聲音忽然開口。
魯斯抬頭看去,看見了一個須發皆白的老人。穿著厚厚的毛皮襖,他很蒼老,帶著一隻黑色的眼罩,手裡拄著一根平直的木杖。
“我怎麼一點都不意外呢,父親?”魯斯聳聳肩。“你考驗人的風格還真是出人意料啊。”
“這不是考驗,魯斯。”老人說。“我已經沒有能力做這種事了,至少無法讓你起死回生。而且,如果換我來,我不會要一張滿是油漬的椅子。”
“冰天雪地裡不必在乎那麼多。”魯斯咧嘴一笑。“衣服臟了也就臟了,雪地裡打打滾就行。”
“跟我來吧?”老人問道。“不管你最後到底選擇哪條路,我都希望為伱揭示這些真相。”
魯斯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在烈烈風中,他的表情逐漸變得有些無奈。數秒後,他問道:“現在情況如何,父親?”
“很糟糕。”老人直白地說。“泰拉正在逐漸崩壞,這裡已經成了一個祭壇,並且很快就將成為一座神殿。”
“時間已經變得不再重要了,空間也是如此,很快,就連基本的物理法則也將被動搖。而它在躲著祂,它會想方設法,竭儘全力地拖延它見到祂的那一刻。”
魯斯再明顯不過地翻了個白眼。
“我受夠這些了。”他有點生氣地將長劍扔在了地上。“你的回答讓我覺得我提了個愚蠢的問題,父親,我隻是想聽一個解釋,而不是這些見了鬼的謎語——什麼時間、空間、物理法則.”
他搖搖頭,又把長劍拿起,把它放到了另一塊雪地上。
“它躲著祂或不躲著祂又如何?我隻關心一件事,而你明白的。”
“所以,你想知道什麼呢?”
老人的表情也變得無奈了起來,他索性攤開雙手,對魯斯做了個非常直白的,代表著無能為力的手勢。
“我要用什麼語言來向你解釋這些你明明一聽就能懂的.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