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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傑阿聽見了自己的呼吸聲和心跳聲,非常清晰,非常自然。然而,他也隻能聽見這兩種聲音了,其他的東西已經徹底消散。不管是門後傳來的祈禱,還是霍斯特房間內壁爐裡正在燃燒的火焰
緊隨其後,和它們一起奔向虛無之界的,是他的嗅覺。
血腥味和獨屬於混沌的邪惡腐臭一同消失得無影無蹤,再也找不見半點蹤跡,仿佛它們從未出現。圖傑阿感到了一陣恐懼,他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是.他真的需要知道嗎?
那雙漆黑的眼睛仍然凝視著他,它從出現的那一刻就始終未曾眨動,仿佛它的主人不是人類,亦不是任何生靈,並不需要眨眼來保持眼球濕潤
雕像?是一座雕像嗎?
圖傑阿為自己的想法感到了可笑,他真的不明白它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可是,在自嘲結束以後,圖傑阿卻開始真的將這個想法視作一種可能性。
是的,隻有雕像才擁有這樣的眼睛。漆黑如寶石,死寂如寒冰,其內不存任何情感,唯餘一片純粹的虛無。
任何生靈都不可能擁有這樣的一雙眼睛,就算是死者也不應如此。圖傑阿見過很多屍體,除非真的是在睡夢中壽終正寢,否則,人一定會在死前的那一刻流露出至少一種情緒。
而這雙眼睛裡,卻什麼都沒有。
他的情緒就這樣一點點地平複了下來,人類總是很擅長自我安慰的。
隻不過,有些人做它是為了逃避現實,為了給自己的良心一個可以短暫遮風擋雨的虛假小屋。有些人卻不是如此,他們做這件事隻是為了保持冷靜,好應對接下來的千萬種困難。
圖傑阿不認為自己是後者,但他的確一點點地冷靜了下來。在自己的呼吸聲中,他慢慢地抬起了頭,看向了那雙屬於‘雕像’的眼睛。然後,他在其中看見了自己的倒影。
“帝皇啊”圖傑阿以沉思般的語調吐出祂的名諱。“我在何處?”
無人應答,卻有一股強烈的失重感從他腳下傳來。再一次,他失足墜落,卻從那片深淵回到了人間。
聲音、氣味與光線都回來了,壁爐內的火柴劈啪作響,霍斯特染血的黑衣在衣帽架上無風自動。
圖傑阿眨了眨眼,在困惑和愈發強烈的違和感中低頭看向了自己的雙手。那塊黑色的碎片正安靜地待在其內,所有事都像是從未發生。
圖傑阿沉默地握緊那塊碎片,將它放入大衣口袋,讓它和他的糖果待在了一起。
他離開了深淵,但那雙眼睛的主人沒有。
在圖傑阿離去一萬年,或一萬個一萬年後,他才意識到,這裡曾經有人來過。
他曾經敏銳的知覺已經被漫長的時間折磨成了無數片模糊的碎片,在一個沒有時間可言的地方,具備如此靈敏的五感,無異於加重刑罰。
於是,他成為了一個沉溺在幻覺中的瘋人。
“是誰?”他顫抖著、飽含期待地問。
無人回答,徒留死寂。
——
“儀式?”烏爾米特問。
“儀式。”凱烏爾點點頭,將這個詞語再次重複。
他們並肩而立,沒過膝蓋的慘白霧氣飄蕩而過,將這裡變得仿佛天上雲層。可四周儘是黑暗,‘天空’中也沒有繁星或月亮存在,僅有鐵灰色的天花板,與五麵懸掛在一起的不同旗幟。
暗影騎士的五名智庫們正在不遠處的一口鐵棺旁忙碌,他們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就算在行走,也安靜地好似鬼魂。
烏爾米特觀察著他們,仍然沒能看出那些被刻在棺材周圍的文字到底來源於何方。不過,他雖然無法理解那些逐漸布滿整口棺材的文字,卻能理解這口棺材到底是給誰準備的。
烏爾米特再次發問:“我待會要躺進去嗎?”
“是的。”
“然後呢?”
“我不知道。”凱烏爾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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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戴著頭盔,呼吸格柵的變聲功能則被關閉,因此,烏爾米特清晰地從那句話中聽出了一種清晰的笑意。
終末之子彆無他法,隻得壓抑住了追問的衝動。他很清楚,就算再問下去也不會有任何結果。
如果一個暗影騎士告訴你他不知道,那麼,他就是真的不知道。
烏爾米特從未見過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說謊,就算是對待理應遭受唾棄的叛徒,他們也會儘可能地保持誠實
有意思的是,很多時候,這種誠實反倒在審訊中大放異彩。
但我寧願你對我說點謊。烏爾米特心想。
十二分鐘後,那口鐵棺被智庫們立了起來,沉重的棺材蓋也被緩緩地推開,內裡一片暗紅,看上去仿佛乾涸的血跡。
烏爾米特深吸一口氣,開始解除自己的武裝,甚至連掛在腰間卡扣上的頭盔都沒有放過。一個看上去呆滯無神的機仆用自己被改造後的雙手將它們一一接過,然後就消失在了愈發寒冷的濃霧之中。
望著它遠去,終末之子平靜地收回了視線,走向那口被打開的鐵棺。智庫們的臉被隱藏在了漆黑的兜帽之下,瑩瑩藍光在黑暗中得以盛放,其中一人則忽然抬起右手,示意烏爾米特止步。
緊接著,他問道:“你忠誠嗎,洛珈的子嗣?”
這算是什麼問題?還有那個稱呼
烏爾米特皺起眉,忍不住表現出了一點反感,但他還是回答了這個問題:“以帝皇和泰拉的名義,我絕對忠誠。”
“不,我是問你,你是否忠誠於洛珈·奧瑞利安?”
烏爾米特愣住了,此時此刻,他臉上所顯露出的情緒正在發怒和強壓怒火之間來回轉換,過了足足半分鐘,他才開口回答:“不,我對他沒有任何忠誠可言。”
“很好。”那人說。
刹那之間,天旋地轉,烏爾米特超凡的反應速度沒有發揮出任何作用,萬事萬物都變成了即將撕裂的虛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