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烏爾心中一凜,不為彆的,隻為了‘我們’這個形容詞。
“這實在是很諷刺,凱烏爾。我們都對宗教深惡痛絕,直到我們自己也必須將它撿起來使用。人類似乎永遠都是這樣,說一套,做一套,心中想的卻又是另外一套。”
他沉默片刻,忽然再次笑了起來:“很抱歉,要讓你在這裡聽我發這些不合時宜的矯情牢騷。我大概讓你失望了吧,戰團長?”
“絕無此事。”凱烏爾嚴肅地回答。
“但我無法向伱們提供任何幫助。”卡裡爾若有所思地說。“如你所見,我現在隻是一個殘廢,就連行走都必須小心翼翼.”
“你們努力了一萬年將我解救,但這真的稱得上是解救嗎?我到底是如何脫困,又是如何重新現世的?”
他低下頭,看向自己的雙手。
“.我甚至不清楚自己現在到底算是一種什麼存在。”
凱烏爾沉默地聽著,再次陷入了有言不能說的窘境。他很想告訴對方,你不需要做什麼,你隻是存在,就是對我們的一種鼓舞。
但是,這種話聽上去不會太過怪異了一些嗎?將軍團,不,將戰團的教官變成一座神像,把他無害化,神格化.
永夜在上,我到底在想些什麼?沈會為此殺了我吧.
年輕的戰團長在頭盔後緊皺雙眉,就連呼吸都變得有些粗重。他的反應惹來了一陣細致入微的觀察,隨後,是一陣無可奈何的歎息。
“請原諒,我得離開一會兒。”卡裡爾說。
他轉過身,用雙手將自己撐上了城牆,隨後竟然一躍而下。
他的動作太過迅速,凱烏爾甚至隻來得及向前踏出一步,便看見他消失在城牆之外。
原本安靜的陰影在此刻驟然暴動,身穿陰沉盔甲的騎士們奔跑而出。無需多言,在凱烏爾握緊的雙拳所發出的碰撞聲中,他們緊隨其後,也從城牆上一躍而下,並迅速消失在了燃燒的城市之間。
“沈啊.”凱烏爾禁不住喃喃自語起來,並念出了一個名字。他摘下頭盔,年輕的臉上滿是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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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他和他的兄弟們都並不知道,卡裡爾並未走遠——實際上,他根本就沒有離開要塞。
他一直待在城門所投射出的某片黑暗中耐心等待,冷眼旁觀著暗影騎士們一一經過,猶如回到了一萬年前,正在進行一場考核。
待到他們全都離開,他方才走出那片黑暗,緩慢地撐著自己的膝蓋走向了廢墟。
他走得很慢,一來是為了避開巡邏隊以及留守下來找尋他蹤跡的暗影騎士,二來,則是因為他已經走不快了。
他的骨骼、關節乃至每一根肌肉纖維都在顫抖,他使用它們的每一分每一秒都煎熬無比
卡裡爾停下腳步,靠在一根尚未倒塌的廊柱上,悄無聲息地將肺內的空氣吐了出來,帶著疼痛造成的顫栗。與此同時,他腳下的地麵也傳來了一陣輕微的抖動。
卡裡爾並不意外地轉過頭,問道:“腳印?”
一個暗影騎士朝他點點頭,答道:“腳印。”
他腳下有一排蔓延至卡裡爾身後的鮮紅腳印,那是鮮血浸透了繃帶所帶來的痕跡。從城門邊,一直蔓延到了這裡。
卡裡爾對此自然心知肚明,他不會犯這種低級的錯誤,之所以要留下痕跡,隻是為了提供一點幫助。
“你現在就要進行彙報嗎?”卡裡爾問。
“那要取決於你打算去做什麼,教官。另外,我叫——”
“——澤爾。”卡裡爾說。“我知道你。”
被稱作澤爾的暗影騎士再明顯不過地頓了一下,他抬手摘下頭盔,略顯沉悶地說道:“我不明白。”
“不明白是好事,聖騎士。可否請你暫時不要進行彙報?”
“.我說過,教官,那取決於你要去做什麼。”
“我要去拿回一張麵具,以及一塊石頭。”卡裡爾說。
與此同時,他忽然用力地握緊了右拳,瑩瑩藍光從眼中一閃即逝,那一排鮮血留下的痕跡就此徹底消失,再也不見任何影蹤。
“恕我愚鈍.”澤爾深吸一口氣。“我不明白你到底在說什麼,教官。”
卡裡爾並未回答這句話,隻是用舉起手,將靈能的光輝彙聚在了空氣中,形成了一道光幕。它一經成型便迅速波動,形成了兩個截然不同的虛幻景象。
其一,是一張慘白的骸骨麵具。其二,則是一塊金色的圓石。一抹鮮紅的血跡在它中央蔓延,看上去仿佛野獸的豎瞳。
光幕就此消散,卡裡爾轉身便走,腳下再無半點血跡彌漫。
“來吧,澤爾,我們很快就到。”卡裡爾說。“等我找到它們,你就可以向凱烏爾戰團長彙報了。”
“我還是不懂。”澤爾快步跟上他,執拗地追問。“我指的是,你喊出我的綽號這件事。”
卡裡爾平靜地側過頭,看向這個遠比他高大的巨人,沉默著搖了搖頭。
利塔特拉的午後陽光正在逐漸地轉變為夕陽,風吹動著四周廢墟內燃燒的火焰,劈啪作響,將他的目光變作了兩把銳利的尖刀,直直地刺入了澤爾的心底。
‘聖騎士’本就蒼白的臉色忽然變得更加慘白了起來,額頭上逐漸布滿了細密的汗珠。然而,他卻始終堅持著和卡裡爾對視,未曾有半分動搖。
他正在抵抗山嶽般的可怕壓力.直到卡裡爾主動收回視線,這種壓迫感方才消散。
“其實你已經得到答案了。”卡裡爾說。“所以,不如我們抓緊做事吧,澤爾。我的時間並不充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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