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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2章50.戰團時代見聞錄(十一,死者重現)
考斯。
這是卡裡爾第一次造訪它。
就算將時間倒推回到一萬年前,他也從未來過這裡,但這並不妨礙他了解這裡。那麼,這個世界為何這麼特殊呢?
說來諷刺,原因隻有一個——因為這裡死了太多人,幾乎算得上是死光了一整個世界。
就連通常情況下的混沌入侵都沒有這麼極端,哪怕是渴求顱骨與殺戮的恐虐魔軍,都會留下一部分它們不屑殺的弱者充當奴隸,或其他東西。
而考斯不同,早在戰爭開始之初,這裡就遭遇了轟炸,沒完沒了的轟炸。然後是定點爆破,邪教祭祀,惡魔入侵。忠誠者與背叛者在這片塗滿了鮮血的土地上彼此廝殺,絲毫不顧其他代價。
悲哀之處在於,當忠誠者們短暫地取得勝利,回頭凝望之時,他們才發現,原來自己為之而戰的事物早已消逝。
文明被毀滅,城市被從天而降的火雨洗禮成焦土,宣誓要保護的人民成為掩埋其下的骸骨。再也聽不見孩子或大學內的朗讀聲,隻有屍體,廢墟,鮮血與手中殘破的旗幟。
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事情開始變得不一樣。
從那一刻開始,前往荒原的靈魂不再隻擁有刻骨銘心的仇恨。除去仇恨以外,這些因考斯而死的人還擁有了另一種東西,那是一種念頭,或者一個問題。
為什麼?
為什麼會這樣?
他們睜著無神的眼睛,用空洞的聲音在荒原上徘徊,對著血紅的天空發問。
卡裡爾很想給他們答案。
曾經,他還沒脫困的時候,他會在黑暗中沒完沒了地思索這個問題,試圖找出一個答案。
然而他終究不是什麼哲學家或學者,究其一生,他最擅長的東西也不過隻是殺戮。他沒能拯救任何東西,就像這些人一樣。
他們都是失敗的複仇者,最後握在手中的僅有仇恨本身。
卡裡爾沒能得到答案,他給不了那些靈魂回答,他甚至連自己最珍視的事物都沒辦法拯救.
然後,他覺得,歸根結底,這不是一個人或兩個人的失敗,而是一個種族在麵對滔天惡意時所作出的絕望抗爭。
他們抗爭過,雖然免不了失敗,卻還是為後人種下了反抗的種子。
卡裡爾半跪在地,用一隻手撈起了粗糙的塵土,感受著它們的重量。
考斯的太陽毒辣地炙烤著他,卻沒能造成任何異常。好似所有一切可能危害到正常人的東西在他這裡不過隻是拂麵清風,冬日暖陽。
他專注地觀察著這些塵土,並很快就有了發現。半分鐘後,一具畸形的骸骨被他從地麵中拖出,隻是相較於剛才,他所處的這塊土地已經變成了一個深坑。
雖然它本就稱不上平整,但至少在卡裡爾到來以前,它絕不至於遭受如此對待。
在坑中,卡裡爾拂去了這具骸骨麵上的灰塵,然後將它緩緩扶起。它身上的塵土從骨頭的縫隙中緩緩滑落,帶起一陣沙沙聲。
土坑中沒有任何蟲類生物存在,它們是最懂得如何趨利避害的,早在卡裡爾抵達這裡的第一個瞬間,它們就已經離去。
現在,這裡隻有卡裡爾·洛哈爾斯和這具屍體了。
他看著它,一動不動,漆黑的雙眼內倒映出了這具骸骨如今的尊榮。它沒有手腳,盆骨、脊椎骨與肋骨附近都留有某種相當嚴峻的傷勢。就算過去了如此之久,那種痕跡也依然清晰可見。
這具屍體曾經名為赫洛克,來自考斯的努米納斯第六十一連。
他是奧特拉瑪輔助軍的一員,也是一位軍士。在考斯之戰剛剛開始的時候,他正在汝德省帝國陸軍集結處和征召來的士兵們打交道
然後他死了。
真是一個奇跡啊。卡裡爾想。
一萬年了,你的屍骨居然還能算得上是完好無損的出現在我麵前,赫洛克軍士,這真是他們口中的神皇都不太可能施展的神跡。
我想,你死後,多半是因轟炸而翻起的泥土蓋住了你的身體。你的同僚與你的長官在其上奔跑,他們的子彈和鮮血覆蓋其下當然,還有叛徒的屍體,你一定曾經和它們作伴。
而如果你還有意識,你多半會想要殺了他們。或者說,再殺它們一次。
但伱是幸運的,多數和你一起戰死的人都沒能留下屍骨。從這一點來看,考斯對待你真是無比溫柔。它用粗糲的風沙與癌變的土地遮住了你的骨頭,為你遮風擋雨,掃除塵埃。
在這一萬年裡,無論地殼如何運動,叛徒們如何挖掘地麵,你都始終沒被發現。就連你的後輩們都沒能發現你,他們根本就不知道,你就躺在他們頭頂兩千三百三十一米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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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裡爾彎下腰,將這具骸骨背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他來考斯其實沒有什麼事情要做,他隻是想來,於是潛藏於此的某塊碎片便響應了他的呼喚。
這塊碎片不知在何年何月流落到了赫洛克軍士的骸骨之間,現在正被他握在手裡。
它是一個意外之喜,但卡裡爾得到它其實也沒什麼喜悅。他甚至不想將這件事告訴其他人,把它特殊化.
他低垂著眉眼,從深坑中緩緩走出,靈能之光牽引閃爍,將四周的泥土一一帶回坑洞之中。
最多再過幾分鐘,這裡就會回到最開始時的模樣,它會變得和考斯地表的其他地方再無區彆。死灰色的戈壁灘,生長著不起眼的變異植物,表皮粗糙如岩石,能生吞泥土的蟲類會在其中蔓延。
卡裡爾仰起頭,看向天空。
他對科學知識並不怎麼精通,但是,不管怎麼說,考斯曾經的大氣層或之類的東西已經徹底消失了,陽光因此變得無比強烈。
他眯起眼睛,撤去了雙眼的靈能保護,於是劇痛就此誕生。他短暫地瞎了,如果不加速自愈,這個過程可能會是永久性的。
卡裡爾卻在此刻笑了起來,他搖搖頭,鮮血從緊閉的眼皮內緩緩蔓延而出,在蒼白的臉上肆意蔓延、縱橫。緊接著,他緩緩放下了肩上的骸骨。
他的確看不見了,但他還聽得很清晰,有些東西正在離他不遠處的地方輕柔的走動。他們沒有穿鞋,腳底板堅硬到和石頭無異.
他原本極度克製的感知網在此刻稍微得到了一點點許可,於是它們便迫不及待地開始持續蔓延,一如曾經身處諾斯特拉莫上時那樣。
在它們的幫助之下,卡裡爾清晰地‘看見’了那些正在慢慢包圍他的人,或者說,東西。
他們長得奇形怪狀,有的甚至無法維持最基本的人形。一萬年前,他們的祖先就已經稱得上是樣貌可怖,這些人則青出於藍,已經遠遠超出了恐怖所能形容的範疇。
他們代表的東西是一種和文明完全相反的事物,有關此事,卡裡爾可以很輕易地從他們那毫無知性可言的針尖雙眼內得出證據。
他們都拿著簡陋的武器,基本都是粗製濫造的長矛。骨頭做柄,石頭打磨成刃麵。也有少數幾個較為強壯的手中握有金屬長矛,從它們的顏色來看,多半是取自一些不幸戰死的考斯人。
這倒真是可笑,戰死者手邊絕對不缺少武器,這些生物卻寧可不用,而是把它們拆碎後二次打磨,變成野蠻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