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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是哪裡?”卡利斯塔留斯問。
“墓園。”康拉德·科茲說。
他的語氣很平常,仿佛這個單詞指向的僅僅隻是一片普通墓地。卡利斯塔留斯努力地保持平靜,同時淨空思緒,讓自己專注在當前的問題上.
要做到這件事真的很不容易,他現在至少有幾百個問題想要問,但年輕的智庫知道,得知這些事的答案對目前的他而言毫無半點用處。
隻有一點,是他真的在意,而且也必須在意的。
“我要如何離開?”
科茲停下腳步,高大、瘦削且散發著瑩瑩光亮的夜之王似笑非笑地側過了臉,將卡利斯塔留斯話中的關鍵重複了一遍。
“離開?”
他轉過頭去,自然地舉起右手,像是歌劇中的演員那樣浮誇卻不失優雅地做了個手勢。卡利斯塔留斯的目光緊緊地跟隨著那隻手,發現它最終定格於一個巧妙的握拳。
不,不是握拳,而是握劍
一陣跳動的火焰在下一秒憑空湧起,於他手中形成了一把烈焰之劍。夜之王握緊它,掂了掂,隨後挽了個劍花,輕巧地讓劍尖對準了卡利斯塔留斯。
當著聖血天使駭然的目光,他轉過身,將那把劍迅速地刺入了他的胸膛。
聖血天使幾乎是咆哮出聲:“你——!”
他突兀地止住聲音。
沒有疼痛
被穿胸而過,哪怕他身為阿斯塔特,也應該會感到相當程度的痛苦。但他此刻卻什麼感覺都沒有,仿佛那把仍然留在他胸膛裡的劍根本不存在,隻是幻影罷了。
他困惑地低頭看著自己,試著拔劍,沒曾想這一下卻輕易地將它‘拿’了出來,胸膛仍然毫無實感。緊接著,那把劍陡然碎裂,歸為一片虛無。
他抬頭看向夜之王,後者麵色如常,頭頂王冠依舊明亮,仿佛一切都未曾發生。
他微微欠身,露齒一笑,緊接著吐露一句令卡利斯塔留斯緊抿雙唇的話。
“看見了嗎?我很遺憾,孩子。”
“可我.我還有事情要做,大人。”
夜之王緩慢而有力地搖頭。
“誰又沒有呢?”
他似是感歎地說,隨後揚起雙手,黑暗中陡然傳來一陣沉重的震蕩聲,猶如即將謝幕的幕布在三流蹩腳的舞台管理員手中沉重地砸向木質地板.
卡利斯塔留斯忽然心底一寒,他本能地看向第八軍團原體身後的黑暗,卻沒看見任何事物。
“你最好不要貿然窺視黑暗哦那裡麵可能藏著任何東西。”科茲善意地提醒,聲音卻很陰沉。
年輕的智庫深呼吸一次,再次堅定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必須離開,大人。我我想不起來了,但我的確有事情要做,非常重要的事情。”
科茲笑了,仿佛一早就知道他會這麼說。他轉身,他大步走向了墓園的另一端——至少以卡利斯塔留斯的眼光來看,那裡的確是另一端。
他自覺來到這裡已有一段時間,卻還是無法分清具體方向,隻能通過模糊的直覺來判斷到底走的是哪一邊。
這樣的情況是很危險的,如果他沒有得到來自康拉德·科茲的幫助,那麼他極有可能迷失在這裡.
可是,康拉德·科茲為什麼會在這這裡?
聖血天使再次皺眉,將這個疑問趕出自己的腦海,快步跟上了根本沒有腳步聲的夜之王。
他那身長長的黑袍質地不明,像是絲綢,或純粹的黑暗。拖地的邊角與後擺有著自然留下的磨損痕跡,或尖銳或粗糙的邊緣正猶如燃燒的火焰般跳動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們走到了一口石棺麵前。內裡空空蕩蕩,就連棺材蓋也不見了影蹤。夜之王轉過身,平淡地坐在了棺材那粗糙的邊緣,仿佛這樣做過成千上萬次。
卡利斯塔留斯不明所以地看著他,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麼意思,但他很擅長等待。他明白,康拉德·科茲必定有話想說。
事實的確如此。
“離開,是一個特彆的概念,孩子。”科茲溫和地看著他,緩緩開口。“至少在這裡很特彆,因為來這裡的人都不想離開。”
“這片墓園隻屬於那些做完了所有事的人,或是再沒有任何執念的人。”
“不管他們生前身份如何,功績如何,這裡都一視同仁地歡迎他們。無論他們在活著的時候遭遇了何等苦難,又被如何殘忍的壓迫,這裡都會為他們留出一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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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苦難,沒有鮮血,沒有爭鬥,隻有沉寂的安眠與這陣靜謐的晚風。”
他再次微笑,並舉起右手,張開五指,感受著吹拂而過的風。
“因此,這裡沒有墓碑,因為他們不再需要身份或名字了,他們隻需要安眠,僅此而已”
年輕的智庫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可我——可是,我.這不可能,大人,我.”
科茲用笑容打斷他的語無倫次,隨後拍了拍石棺側麵。力道輕柔,灰塵卻簌簌而落,卡利斯塔留斯過了好一會才意識到這是一個邀請——一個同坐一處的邀請。
他難言苦衷地再次深呼吸,彆無選擇地坐在了石棺邊緣。
一時之間,這裡再無人講話,唯餘寂靜與微弱的風聲。聆聽著它,智庫那焦躁不安的心竟然緩緩地變得平靜了下來,一種難以形容的力量隨之一同流淌而來,伴隨著呼吸進入他的血管。
風聲依舊,而卡利斯塔留斯已經重歸於平靜。
幾分鐘後,他低聲開口。
“我已經死了嗎?”
“還沒有。”科茲頭也不回地說,聲音依然很輕柔。“你的身體距離死亡還有一段時間,但它的情況的確很糟糕。”
“你全身多處臟器受損,同時失血過多,已經快要危急生命。而且,由於靈能儀式出錯,你的靈魂也離開了身體。靈與肉相輔相成,缺一不可,你徹底的離開讓大腦失去了活性反應。”
“早在四個泰拉時以前,你們的藥劑師就宣布你將成為一個活死人,和伱一同主持那儀式的三位智庫為此甘願受罰,但他們並未等到懲罰來臨,就不得不踏入一場戰爭。”
“戰爭?”卡利斯塔留斯頭腦一片空白地重複他的話。
“是啊,戰爭還記得那個神秘的靈能訊號嗎,孩子?”
“是它導致了戰爭?”
科茲終於低頭,看向卡利斯塔留斯那雙深藍色,幾乎與他父親一模一樣的眼睛,嚴肅地頷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