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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利斯塔留斯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首先到來的東西是疼痛,巨量的,難以形容的,仿佛要將他整個人活活撕裂開來的痛楚。
仿佛他全身上下的每一根神經都被人用刀刃挑出,然後使用銼刀輕柔卻細致地摩擦。他的骨頭也是如此,心臟每跳動一次,骨髓深處便傳來震撼的衝擊。
好似有無數個雕刻家正拿著錘子在內裡工作,按照他們各自的藝術喜好,雕刻出不同的圖案。
左臂是花朵,右臂是燃燒的地獄,兩條大腿骨是奔湧不息的河流,一左一右的肋骨板是一頭擇人欲噬的野獸張開的大口,頭骨則有所不同,是一顆正急速墜落的炸彈。
千分之一秒後,這炸彈開始爆炸。
卡利斯塔留斯嘶啞地慘叫出聲。
到底是什麼傷?他到底被什麼擊中了?是被惡魔跳幫引起的連鎖反應擊中了嗎?還是因為儀式被更改了性質,所以承受了本不該承受的反噬?
帝皇啊.
卡利斯塔留斯在痛苦中深呼吸。
他的血肉在融化。
當理智卷土重來後,感知也一同回來了,因此他現在能清晰地察覺到這件事。
儀式長袍早就已經被燒的一乾二淨,基因改造後得來的堅韌皮膚與血肉在高溫不斷的灼燒下變成了融化的血水,流淌一地,掛在他通紅焦黑的骨頭上黏膩得往下滴。
所有的這一切——他回來以後經受的這一切——都讓他感到瘋狂,他的理智正搖搖欲墜,很快便要步入他血肉的後塵
他幾乎不能再思考任何事了,他必須陷入瘋狂,以此來擺脫這足以讓阿斯塔特發瘋的痛苦。如果他還可以思考,那麼他一定會默念原體之名。
奈何他不能。
於是一個聲音短暫地超脫了現實,抵達他耳邊。
“意誌力——切莫忘記一件事,卡利斯塔留斯。”那聲音對他輕柔地耳語。“你戰勝了死亡。”
在難言的狂亂中,卡利斯塔留斯竟然感到一種荒謬。
他無法理解這種情緒到底是從何處升起,難不成他心中還有一個尚未經受任何痛苦,保留了自我與理性的意識?可以在這種時刻為他人的話語而反饋情緒?
他本能地深挖內心,而後竟然真的在那發現了一個小小的角落,一個穩固的保險室,隻屬於聖血天使的卡利斯塔留斯.
年輕的智庫咬著牙深入其中,開始在其中翻找,想要找到任何能夠在此刻幫助到他的東西。
他成功了,因為那裡什麼也沒有。
穩固的角落?不過隻是生理本能的自我欺騙罷了,隻是一片空白,一個在恐怖痛楚中被臨時構建而出的小小避難所,用來給人逃避現實。
不能逃避。卡利斯塔留斯顫抖地深呼吸。
決不能逃避,必須直麵它們。要麼嘗試戰勝痛苦,就像你戰勝死亡那樣,要麼就被它們淹死在這裡。
卡利斯塔留斯開始嘗試著睜開眼睛,一陣灼燒的疼痛從眼眶附近傳來,並迅速地蔓延至眼球,使他生出一股逃避的衝動。
他無視這衝動,硬生生地讓自己睜開了眼睛。殘酷的地獄立即回歸,火光衝天,感知再次回歸,刺鼻的空氣被火焰燒的劈啪作響,在卡利斯塔留斯聽來幾乎像是炮艇齊齊投下炸彈。
緊接著,他試著握了握拳,卻發現左手已經感受不到了。
‘花朵’已經枯萎,現在大概隻剩下骨頭.於是他轉而開始尋找右臂的支持。
這一次,食指、中指與小拇指三根手指回應了他,它們迅速而有力地合攏,握緊,不知為何逃過一劫的陶鋼細細地摩擦了起來。
卡利斯塔留斯艱難地笑了,眼珠在眼眶內轉動。按理來說,他的眼睛應該是第一個被燒毀的器官,但此刻它們卻依舊存在。不僅如此,他的視力也未受影響.
在火焰中,一塊巨石忽然橫飛而起,裹挾著狂風,一股腦地撞進了燃燒的火焰之中。卡利斯塔留斯顫抖著右手,被壓塌的胸腔開始快速起伏。
他恢複了一點力量——又或者,是這點力量根本就從未離去。它們一直在等待他的調用。
最忠實的士兵,彙聚在血管和神經裡,早已集結完畢,隻需要一個命令就能全軍出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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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光再次閃爍,他那癟下去的胸腔開始恢複,被破碎的骨頭頂起的皮膚以及那些血肉模糊的部位都開始在藍光中迅速恢複。
借由他完備的人體生理學知識儲備,卡利斯塔留斯成功地重建了自己的胸腔係統,臟器們所受的傷勢都在靈能的作用下徹底恢複
聽上去是如此的美好,可年輕的智庫心中卻閃過一些疑慮:我過去能如此輕易地做到這種事嗎?
他的學識告訴他:不,不能。
但是,眼下顯然並非細究這些事情的最好時刻。卡利斯塔留斯就此開始治療自己,短短數分鐘後,他便從廢墟之下站起了身。
儘管仍然渾身鮮血,但他的身體上已經不存在任何能夠阻止他行動的傷勢了,就連融化的血肉都回來了。
對於它們,年輕的智庫有種錯覺,他覺得它們都是腐肉,是以靈能為媒介後天黏在他滾燙骨骼上的劣質替代品。
而事實並非如此,他的身體依舊強壯,完全能夠帶領著他走出儀式大廳,以及做到其他更多事情
踏碎了火焰,卡利斯塔留斯很快便來到了紅淚號的艦內走廊。如果沒有被破壞,這裡會像其他地方一樣美麗,而現在,它僅僅隻是一片燃燒的地獄。
屍骸遍地,船員與他兄弟們的殘破的屍體被隨意地扔在道路兩邊,有的甚至還被釘在了牆上。多數都是無首屍體,頭顱詭異的消失不見,仿佛始作俑者對此有特殊需求。
卡利斯塔留斯狂怒地看著這一幕,無法忍耐地發出了一陣低吼.
平心而論,他應該保持平靜的,貿然發出聲音不是最優解,但他要如何才能在這樣的的情景麵前保持平靜呢?
沒有,沒有辦法,在這一刻,他沒有任何手段能夠阻止那陣怒火,隻能任由它襲向全身。
但是,這裡並非隻有他一人存在。他莽撞的行為很快就招致了一些不那麼好的後果,幾頭凶殘的野獸在屍骸中發現了他的存在,進而狂奔而來,張著血盆大口咬了過來。
它們的速度快得驚人,但卡利斯塔留斯卻要更快。他一眼就認出這是恐虐的獵犬,隨後飛起一腳,將衝得最快的第一隻踢得倒飛了回去。
他的本意是阻止它,然而,在未著甲的情況下,這一記踢擊居然輕而易舉地將那頭獵犬踢得頭顱歪斜,它橫飛出去,撞進屍體堆中,血肉炸響,血霧揚起,這頭野獸就這樣徹底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