撐起天花板的柱子粗看之下或許會被以為是石頭質地,但若是再看兩眼,便會立即發現它們實際上是由骨灰所構成。
牆壁上掛著長久不滅的火把,質地古怪,像是有雜質的琉璃。頂端跳動的火焰也並非常見的赤紅色,而是一種溫和的淡金色.
雄獅深吸一口氣,垂下頭,忽然開口:“如何,還滿意嗎?”
骨柱之間響起一個安靜的腳步,卡裡爾自黑暗中漫步走出,手中提著一節人類的脊椎骨。
麵對雄獅的問題,他隻是聳了聳肩:“我對神秘學沒什麼了解,因此我大概是沒有權力評價這個被你安置在堡壘內的房間的,萊昂.但我必須承認——”
他抬起手,按在離自己最近的一根骨柱上,歎著氣笑了笑。
“——你真的花了不少心思。如此之多的忠誠者遺骸,想必收集起來一定相當費神吧?”
雄獅搖搖頭,平靜地予以了否認。卡裡爾走到他身邊,將那節脊椎骨交給了他,隨後便扔出了另一個問題。
“恕我心急,萊昂。但我真的很想知道,接下來到底會發生什麼?我知道賽拉諾審判官已和謝法審判官聯手為你揭示了這號角上的術法,可是,你要怎麼在這裡使用.?”
他止住聲音,抬手指向天花板,在那純金之間,一隻巨大的天鷹正冷冷地俯瞰著他們。
雄獅露出一抹微笑。
“你也會有好奇的時候嗎?”他問,語調竟然顯得愉快。
“當然,我又不是什麼滅絕人性一心隻想著如何進行高效謀殺的屠殺機器”卡裡爾輕輕地一笑。“你總不能認為我不該好奇吧?”
雄獅低頭看他一眼,說道:“魯斯剛才對你的話發表了一點不是太上得了台麵的意見。”
卡裡爾挑起眉。
“那麼,伱為何不讓他出來自己對我講呢?”
“他不願意,認為這是在自討苦吃,除非有酒喝。而且,我也不願意。”
話音落下,雄獅轉過身去,大門被推開,十三個人跟在塞梅爾身後走了進來。
他們身穿統一的服飾,國教的徽記被銘刻在頭頂,此外還有諸多能夠代表信仰的視物被虔誠地戴在脖頸或手腕之上。他們有男有女,高矮胖瘦各不相同,但神情卻都是一等一的狂熱。
不過才剛剛走進這裡,他們便立即對著雄獅跪了下來,五體投地。為首之人念起以他為主角寫就的讚美詩,其餘人等微微抬頭,以莊嚴和諧的聲音唱起了頌歌。
仍然身穿貴族長袍的塞梅爾表情平靜地站在一旁,低著頭,以合乎禮儀的方式用眼角的餘光觀察著卡裡爾這個忽然出現且穿著審判庭製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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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疑慮,很明顯,但既然雄獅沒有提,因此他也不提。
很識趣的人,也難怪能當上這裡的總管。卡裡爾如是想道。隻是,他仍然有些驚訝於萊昂·艾爾莊森居然會建造一個如此複雜卻又如此重要的地方。
在過去,雄獅似乎沒有類似的想法,他隻想做一把利劍,儘管有著國王的威嚴,卻很少運用。更多時候,他都是用劍在說話隻是現在,情況似乎有了點不同。
他默不作聲地退後一步,站在雄獅身後,等待著讚美詩的結束。他是想聽完的,奈何雄獅似乎並不願意。
他舉起右手,強行停止了這群僧侶的虔誠之舉,隨後便將那節脊椎骨展示給了一個光頭女人。
“以神皇的名義。”雄獅語速極慢地開口。“淨化它。”
那女人恭敬地低頭彎腰,雙手舉過頭頂,如此以後方才伸手接過那節脊椎骨。她並不年輕,眼角處的皺紋就是最好的證明,但她的臉上仍然具備某種孩童似的天真
卡裡爾精準地捕捉到了這件事,如揮刀刺中心臟般順理成章。他皺起眉,某種猜測一閃即逝,而後,剩餘的十二人所表現出的緩慢和他們臉上相似的稚氣則證實了他的猜測。
雄獅轉過身來,帶著他走向門外。
他的貴族主管先行一步,非常迅速地離開了。大門再次合攏,雄獅靠在門上,抱著長矛,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卡裡爾聽見他在深呼吸,連續不斷地深呼吸。
“.你會為此看低我嗎?”片刻之後,萊昂·艾爾莊森如此詢問。
“為了什麼而看低你?”
“為他們。”卡利班人說,緊接著竟罕見地自嘲一笑。“我還以為我做起這件事來不會有什麼心理負擔.”
“他們會死嗎?”
“不會。”萊昂說。“至少現在不會,但他們的壽命會減短。”
“他們會痛苦嗎?”
“我不知道。我隻知道我從卡馬斯的社會中挑選出了這些有缺陷的孩子,然後將他們當做工具養育成人,讓他們充滿信仰,以備某一刻的不時之需。”
年老的雄獅嚴肅卻也僵硬地低下頭,看向他請來的審判者,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
“我想知道.”
他沒能說完。
卡裡爾搖搖頭,熟練地做起了他過去從未做過的事情——他乾脆且不容拒絕地打斷了雄獅的話語。
自他複生以來,類似的事情已經發生了許多次,與之一同進行的改變還有他對於尊稱或身份之間的偏執。
時間會改變一切,任何事都無法例外。
“帝國的社會中沒有為這些孩子預留出生存的空間,過去沒有,現在沒有,而你我都無法確定未來會不會有。”
“再者,就目前而言,治愈大腦方麵的缺陷也仍然是一項艱巨的任務,我們對自己身體構造的認知還沒有完善到能夠從基因層麵杜絕類似事情的地步”
“我相信,就算再過一千年,畸形兒也仍然會存在於我們的社會中並飽受欺淩。所以你做的事情沒什麼可指摘的,哪怕在我這種偏執狂看來也是這樣。”
“你讓他們衣食無憂,不必餓著肚子在垃圾堆裡翻找食物,最重要的一點在於,你讓他們擁有了尊嚴,萊昂而這一點是多少錢也換不回來的。”
“哪怕這尊嚴來自狂熱的信仰,哪怕他們其實根本沒有與之相關的概念。”
卡裡爾微笑著,眼中亮起靈能。他悄無聲息地飛起,在雄獅的愕然中,他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隨後便再次落地。
“所以,你不如好好想想待會要怎麼對那個戰幫發出邀請.”
萊昂·艾爾莊森眼神陌生地看著他,良久方才憋出一句警告:“下次彆那麼做。”
“什麼?”
“靈能。”
卡裡爾輕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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