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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支號角將他的話語成功傳遞出去以後,雄獅便有了一種直覺――他們會來。
他的理智告訴他這件事不太可能發生,任何一個智力正常的指揮官都絕不會順他的意,率領艦隊主動自投羅網,除非他是個弱智兒,而且身邊沒有任何正常人。
更何況,那是萬眼,一個由墮天使組成的混沌戰幫。
考慮到他們至今為止做過的事,萬眼的頭領不太可能隻是一個普通的戰士。這戰幫過去曾數次逃脫圍剿,然後銷聲匿跡,直至幾十年後在某個星係的邊緣出現,進行劫掠與騷擾。
這意味著,萬眼很清楚他的話到底有幾分真,幾分假.尤其是那些有關榮譽的部分。
雄獅開始漫不經心地以手指摩挲酒神之矛的握柄,並得到一陣來自黎曼魯斯的抗議。他將其無視,仍然專注地凝視著麵前的全息投影圖。
整個卡馬斯星係的景象被這張戰術桌濃縮成為了一副縮略圖,正以十來個不同的角度為原體進行著展示,分析結果就在一旁滾動。
畫麵與結果都是從那些埋伏起來的艦隊上傳回來的第一手訊息,延遲並不算特彆高,但也做不到實時傳輸。
不過,這已經足夠了。
雄獅對待科技這方麵相當寬容,信息是戰爭的命脈,這話不假,奈何以帝國的科技水平,這命脈隻能又臭又慢又長
當然,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無論從哪一個角度看過去,卡馬斯都非常平靜,沒有任何異狀。星係內部的曼德維爾點則更不用提,早已被嚴格監管起來。
一旦讀數出現異常,預熱完成的火炮便會等待時機,將足以摧毀一切的火力傾瀉到可能出現的萬眼艦隊之中
因此,雄獅大可以這樣說――整個星係內部所有忠誠於他的軍事力量都已經做好了戰爭準備。無論發生何種戰爭,他們都不會猶豫。他們隻會參戰,並儘一切努力來取得勝利。
唯一的問題是,戰爭並未來臨,至少現在沒有來。
「他們會來的。」
雄獅忽然以篤定的語氣開口。口齒清晰,聲音冰冷而低沉,回蕩在這安靜的室內,一次又一次地撞擊牆壁。
他的聲音逐漸變得失真,直至徹底消散以前,這個短句已經變為了一種沉重的悶響,聽上去幾乎像是斷頭台鋒利且巨大的刀片沉重落地、完成工作之時所發出的聲響。
頭顱滾進籮筐,鮮血噴入人群,歡呼的民眾與死去的屍體
卡裡爾洛哈爾斯緩緩發問。
「何以見得?」
他坐在一扇巨大的舷窗前,手中正捧著一本《朦朧星域大事記》翻閱。兩把交叉而過的利劍懸於他的頭頂,寒光閃閃,散發著保養油的氣味。
窗外多變絢爛的光輝灑在他的臉上,好似一張麵具,將五官與細節變得模糊一片,使他猶如沐浴在光中.或誕生於光中,或毀滅於光中。
雄獅皺起眉,沒有立即回答這個問題,反倒是先通過全息投影台上的通訊裝置給理性之鋒號的主艦橋下達了一連串複雜的命令。
隨後,在數分鐘以內,卡裡爾臉上的光一點一點地開始了移動,他的臉重新變得清晰起來。至於那團群星之光,它已經消失不見,被理性之鋒號以堅決的鋼鐵完全遮蔽。
雄獅走向他。
「我打擾了你的小小享受嗎?」
「不,完全沒有,萊昂」卡裡爾順從地回答。「我哪裡敢呢,手握重權的大人?」
「那你為何要問那種問題?」雄獅不滿地問。「還有,我不覺得這個玩笑好笑。」
卡裡爾很明顯地笑了一下,為雄獅此時罕見的直率。
他從書中抬起頭來,緊接著手掌合攏,連帶著那本厚重的書籍也一齊合攏。一陣不算太大的風在沉悶的響聲中誕生,裹挾著塵埃襲向了雄獅的臉,卻在半途中便被他用呼吸打散。
「那麼我道歉。可是,我是真的不知道答案。」卡裡爾非常真誠地回答。
「我已經在這裡陪同你觀察了那個全息投影圖二十一個小時,雖然我知道這對於星際航行來說算不上什麼,他們很可能隻是剛剛出發.總之,或許是我不太擅長行軍打仗的原因吧,我真的不覺得他們會來卡馬斯。」
在雄獅的腦海中,黎曼魯斯發出了罕見的客觀之聲:「我同意,萊昂。」
你同意什麼?
「他不擅長行軍打仗――不然呢?」
芬裡斯人說著,愉快地發出一陣惱人的輕笑,雄獅已經聽過無數次他這樣笑了,卻仍然沒辦法控製地感到煩悶。更不要提,魯斯接下來說出口的話非常直白。
「指揮的才能是天生的,我的兄弟。這種天賦是無法通過後天的學習來補足的,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而你我生來就坐在一張由數萬種頂級天賦堆積而成的寶座上,俯瞰著其他人.」
你是在說我傲慢嗎?雄獅不悅地問道。
「那倒沒有,兄弟。隻是,我想告訴你,咱們的好叔叔論起殺人來說的確是一把好手,但他這輩子差不多也就隻會乾這件事了,難道你沒聽說過他在機械維修方麵的糟糕手藝嗎?」
「彆把他看得太高了,這蠢貨――還有,你對其他人最好也改改。你說你老是拿那套過時的騎士紀律理論要求你的那些子團乾嘛呢?你不會真想找個機會重建大騎士團吧?」
雄獅眼角一抽,以閃電般的速度反手將酒神之矛扔了出去。猶如一根平平無奇的棍子一般,它落在了一張地毯之上,左右滾動。
卡裡爾看看他,又看看酒神之矛,非常禮貌地舉起了左手:「萊昂――」
「――我認為他們會來。」
雄獅生硬地打斷他,並迅速地背過身去,雙手按在戰術桌上,竟然將其硬生生地拖到了舷窗旁,斷絕了卡裡爾站起身來的可能性。
「.好吧,那麼理由呢?」
沒有理由。卡利班人沉默且惱火地想著,強迫自己不要轉身。
他現在對自己非常生氣。
幸運的是,他已經不再是那個無法控製住自己怒火的年輕人。尤其幸運且巧合的是,在三個小時後,"理由"被一艘躍出卡馬斯曼德維爾點的戰鬥駁船撞成了粉碎。
「隻有一艘船?」雄獅雙眉緊皺地問。
「是的,吾主,隻有一艘船。」船長格蘭達恩以幾乎同等力度的皺眉如此回應了他的主人。「我已經確認了十二遍,的確隻有一條船。」
雄獅眯起眼睛,凝視著那艘堪稱褻瀆的戰鬥駁船,雙眸感到一陣刺痛。原因無他,隻因這艘駁船的外表。
那宛如浸透了鮮血的暗紅色塗裝和其上巨大的混沌八芒星居然敢於如此堂而皇之地出現在他的視線內
下意識地,他便將其視作為一種挑釁。但他沒有動怒,反倒以輕蔑將其輕易地無視,隨後立即下達命令,要求各船降下舷窗裝甲板,嚴禁直接觀察那艘船本身。
就連理性之鋒號也遵從了這個命令。
在閃爍的紅燈與高昂的警報聲中,艦橋上的全息投影台開始嗡嗡作響,聲音急促。
雄獅並不理會,轉頭看向格蘭達恩。他與船長已經共處六十六年,此時,他隻用了一個眼神,便讓船長心領神會地將一塊數據板遞了過來。
落在船長手裡,這數據板幾乎像是塊不大不小的盾牌。但對於雄獅而言
,它不過隻是三根手指便能掌握的小工具。
他低頭掃了眼屏幕,從紛亂的數據流中得出一個結論――針對身份編碼的解析正在高速進行。於是他緊握數據板,稍作等待,在短短三秒後便得到了一個名字,以及一個結論。
「群山號,所屬戰爭獵犬,在三個世紀以前失蹤。」
他將其念出,聲音中不含半點怒火,卻使得艦橋上的所有人都保持了理智。雄獅放下數據板,將它擱置於一張戰術桌的表麵,隨後便大步走向全息投影台,並親手按下了通訊符文。
一聲輕響過後,一個燃燒著的形像就這樣出現在了理性之鋒號的艦橋上。雄獅昂起頭,以全然平靜的目光凝視著他,並吐出他的名字。
「塞拉法克斯。」
「原體。」被稱作塞拉法克斯的人優雅地躬身,彬彬有禮地進行了問候。「您還能記得我?」
「我記得每一個人。」雄獅冷漠地回答。「無論是叛徒還是忠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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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在您看來,我又歸屬於哪一方呢?」
在問出這個問題以後,塞拉法克斯便止不住地發出了一陣大笑。顯然,他自己也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他的作為得到了許多冰冷的凝視與憤怒的打量,有一點是毫無疑問的,在此時的艦橋上,無論是凡人還是阿斯塔特,都有不少人想看他血流滿地.
雄獅卻沒有動怒,甚至連表情的變化都欠奉,他隻是平靜地發問。
「你做好準備了嗎?」
「什麼準備?」燃燒之人如此詢問,語調內的好奇是難以掩蓋住的。
雄獅不答,隻是緩緩舉起左手。他沒有握拳,但隻要他握拳,所有瞄準了曼德維爾點的毀滅性武力便會毫不猶豫地向著曾經的群山號開火。
塞拉法克斯顯然知道他到底是什麼意思,卻顯得不慌不忙,甚至非常平靜地搖了搖頭。
「原體,我是孤身前來的。」
「來送死嗎?」雄獅無動於衷地問。「那麼,你做得很成功。」
「我不否認我的行為的確具備這等暗示,但那並非我願。我逃亡了一百個世紀,原體。因此,我絕不會將我的生命白白浪費.否則,所有為我而犧牲的人,他們的性命豈不成了白費?」
塞拉法克斯收斂笑意,以絕對的嚴肅撫胸開口。
「我申請登艦,獨自一人。我願意接受一切檢查,一切束縛,隻要能與您當麵交談。在那以後,無論您對我做什麼,我都願意接受。」
雄獅冷冷地看著他,未發一語。十分鐘後,諸多登艦魚雷與突擊艇一同命中了那艘墮落的戰鬥駁船。
誠如塞拉法克斯所說,其上除他以外竟然真的空無一人。儘管如此,這艘船卻仍然能夠保持運行狀態。
暗黑天使們沒有過多地糾結此事,隻是隻是在智庫們的指示下小心地搜索著艦船各處,來尋找可能潛藏著的偷襲者,並開始布置淨化儀式。
如果群山號還能被拯救,機魂自然會予以回應。如若不能,那麼它便將在火焰中解體.至於塞拉法克斯本人,則已經被一支終結者小隊和首席智庫親自押送著前往了理性之鋒號。
他被戴上了反靈能項圈,雙手與雙腳也被自爆鐐銬牢牢束縛,法衣被取下,懸掛在腰間、脖子和手腕上的多種飾物更是被當著他的麵直接摧毀。
他本人卻對此無動於衷,始終保持著一副不急不緩的微笑。值得一提的是,那燃燒於他身體上的火焰始終未曾熄滅。
――
「你想見我?」雄獅發問。
他全副武裝地站在塞拉法克斯身前,左手按著劍。在他身後,赦天使和他們唯一的侍從正手持武器地擔當護衛
一職。這是雄獅的要求,他讓暗黑天使們留在了這間暗室之外以作警戒.
他曾對阿斯莫代與赦天使們立下過誓言。
「是的,吾主――另外,很高興見到你們,老兄弟們。」帶著微笑,塞拉法克斯如此開口。
他表現出的鎮定自若讓七十五名赦天使們不約而同地表露出了一定程度上的殺意,其中一人更是直接咆哮著開口咒罵。
「你這該死的叛徒!」
「是,是,埃克托雷爾,我也很高興見到你。」巫師敷衍地說。
「你背叛了帝皇的教導!」另一個人斥責道,雙眉緊皺。「哪怕在叛徒之中,墮入混沌的那些也最為使人痛恨.」
「我承認我的確背離了他教給我們的"正途",紮布瑞爾,但這是有原因的。我――」
雄獅舉起右手,讓所有聲音儘數消失,塞拉法克斯未能說完的話語自然也包括在內。
巫師正跪在地上,雙手被鐐銬束縛在身後,脖頸上的反靈能項圈除去使他痛苦以外還提供了另一種功能――使他難以抬頭觀察雄獅的臉,隻能時刻保持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