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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裡爾·洛哈爾斯曾身體力行地奉行過一條準則——用刀刃來解決所有事。
而這不是什麼值得誇耀的事,畢竟這條準則實在是太過愚蠢。若以殺止殺可以解決所有事,那麼卡馬斯就決然不會陷落於戰火之中。
但若是有人要究其原因,想知道他過去為何要那樣堅定地奉行這條準則,那人大概會在長久的追尋後發現一個令人驚奇的答案:這隻不過是因為卡裡爾·洛哈爾斯沒得選。
他不懂戰略縱深,不明白如何操持人心,把控政務,更不明白怎麼從無到有地將一片廢墟變成欣欣向榮的進步之城
那麼,就隻好殺了。除此以外,還有什麼辦法呢?難不成要從頭學起嗎?這的確可以,但他們當時沒有時間——有太多事都由此而生。
"缺少時間"四個字仿佛一把利劍一樣橫在大遠征期間所有能夠看穿迷霧之人的頭頂,對著他們顯露無邊寒光。在這把利劍的威脅之下,哪怕是帝皇,也必須在許多地方選擇妥協。
可是,現在呢?
卡裡爾拔出右手。
一頭野獸的胸腔就這樣被撕裂,它哀鳴著,想要掙紮卻無從發力。它的肢體已經被切得破碎,很明顯,曾有個屠夫耐心而細致地對它進行了一番肢解。
它那粘稠的血液和飛濺的血肉灑在焦土周圍,本該滲入大地,卻被一些如活物般的陰影所束縛,無法下陷。
卡裡爾俯下身,看向它僅存的一隻眼睛,忽地再度將右手深深地插入了它的胸腔之中。他摸索著,視這頭多毛、有翼且生著獅首之怪獸的掙紮為無物,隻顧著做自己的工作。
沒過多久,一塊渾濁的淡粉色寶石便被他從胸腔中掏出。卡裡爾皺起眉,舉起右手,對準卡馬斯此刻充斥著炮火的天空細細端詳了數秒
他的影子內傳來一聲冷哼。
「那孽物開始下重注了,卡裡爾。」
卡裡爾搖搖頭,把那塊寶石握在掌中,轉身跳下這片由屍骸堆積而起的巨大山丘,一路下滑到了充滿屍體的某片戰壕之內,速度快得難以解釋。
「怎麼?你有不同的見解?」
「我不覺得祂們是在賭博,康拉德.卡馬斯的陷落已成定局,萊昂預先布置的艦隊雖然能夠輕易地擊毀敵人的戰艦,但混沌汙染已經在卡馬斯上蔓延開了。」
「很快,這世界上幸存的人們便要被帶離他們的故土。或許幾個世紀以後,待到淨化結束,卡馬斯還可重新被開發,但那也已經與當下的他們無關了。」
以無法被捕捉的急速走在泥土濕軟的戰壕裡,卡裡爾表情平靜地說著這些話,全然不顧影子內傳來的陣陣冰冷——直到他在半秒後走到戰壕儘頭。
這裡看上去像是被轟炸過,已經麵目全非,隻能通過身後的來路判斷出這裡曾是戰壕的一部分。
「但適當的報複也是必須的。」他又說道,鼻息之間毫無溫度可言。「砍掉祂們伸出來的爪子,這樣如何,康拉德?」
「樂意效勞,父親」
冰冷就此平息,卡裡爾則蹲下身,開始以雙手挖掘地麵,動作與他此前進行殺戮時比起來已經算不得快,甚至顯得輕柔。
泥土與碎石一並被移開,帝國特有的廉價工程學造物碎塊也在其中占據了相當大的一部分。很快,一輛半毀狀態的奇美拉戰車便重見天日。
卡裡爾伸手握住它前端***出來的一截鋼梁,腳下的影子如活物般攀附而上。緊接著,他不過微微抬手,便把這輛戰車從地下抬了出來,放至一旁。
他的動作已經很輕柔,但對於其內的乘員們來說無異於重新經曆一
場地震,幾聲呐喊從中傳出。
卡裡爾歪頭側身,向左走了一步,以毫厘之差躲過了從戰車內部缺口中射出的幾發光束,隨後十分禮貌地敲了敲車體。
「停火,士兵們。這裡是審判官卡裡爾·洛哈爾斯,我謹代表審判庭向這輛奇美拉戰車內的戰鬥人員發起征召,請在一分鐘內向我報道,違者將受到懲處。」
他給出了一分鐘的時限,而士兵們的動作要快得多。在他話音落下的第十二秒後,奇美拉那已經向內凹陷的車門便被幾把刀一起撕碎。
寥寥七個士兵從內走出,渾身是血,遍體鱗傷。為首者是個滿臉胡須的男人,他一站直,便朝著卡裡爾敬了個禮,卻麵露懷疑。
「這位.長官,您看上去好像不太像是位審判官大人啊?您的隨從呢?其他人呢?我們被埋了已經快有一個多小時了,您不可能是單槍匹馬把我們挖出來的吧?」
卡裡爾朝他點點頭,隨後將天鷹徽記與審判庭徽記一並從脖頸上拉起,給男人展示了一下,算是初步地打消了他的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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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還不夠,於是他又舉起右手,一邊回憶著萊昂·艾爾莊森船上那幾位牧師平日裡祈禱時的表情,一邊進行了模仿。
隻見他閉上眼睛,右手捏住天鷹徽記,貌似十分虔誠地禮讚了一句帝皇:「願祂之光輝撫慰汝等身心,重拾勇氣吧,士兵們。」
陣陣金光——或者說被偽裝出來的金光從鷹徽的雙眼中爆發,灑在了士兵們的肩膀上,在他們跪拜、流淚並顫抖以前便治愈了他們的傷勢。
很快,陣陣狂熱的氣氛便在殘兵們之中湧動了起來。此前還懷疑著卡裡爾的那位士兵更是頭一個立正敬禮,報上了自己的名字與軍銜。
「格哈特,大人,卡馬斯防衛軍第六裝甲團第十一連的下士。」
「很高興認識你,下士,但不要太過激動,我們接下來的首要目標並非重新奔赴戰場士兵們,車內還有你們需要的東西嗎?沒有?很好,和我來。以帝皇之名,我們有要事要做。」
話音落下,他就此轉身,帶著這隻小小的隊伍踏上了與戰爭前線完全相反的一條路。對於整個卡馬斯的戰爭而言,這隻隊伍實在是渺小得無關緊要,但事情很快就發生了變化。
僅僅兩個小時後,隊伍內的人數便從八人變為了四百六十九,與此同時,他們的路線也悄然逆轉。又四個半小時後,在天快黑時,被重新征召的士兵們已經多得足夠被重新整編為一整個步兵團和兩個裝甲連了,但這仍然不是結束。
深夜十一點五十三分,位於卡馬斯空間站上的戰爭指揮部接收到了一個通訊信號,來自一個早在戰爭開始三小時後就被確認為"丟失"狀態的陣地。
時任卡馬斯防衛軍最高統帥一職的普拉爾·法林搶在所有人以前親自接起了這個信號,甚至沒有給它連接至公用頻道的時間。他就此得知了一個消息,並為此備受振奮。
掛斷通訊後,這位雙眼通紅的元帥立刻在他的臨時指揮部裡咆哮起來。
「派出我們所有的戰機!帶上所有彈藥,前往這個坐標點進行轟炸!」
「可是,長官?」
他的副官立即提出質疑,其他高級軍官也露出了同樣的神情。普拉爾沒有理會他們,而是爭分奪秒地撲到了指揮台前,開始以自己的最高權限手動發布命令,他甚至調用了空間站武器陣列內剩餘的最後一部分彈藥。
恰逢窗外忽有炮火閃耀,真空被照得如同白晝,幾艘炮艇疾馳而過,一架屬於暗黑天使的龐然大物殺氣騰騰地駛向了空間站另一側,追殺一些正在逃竄的萬眼戰幫艦船.
元帥本人的臉在這樣的戰火中得以顯露無比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