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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青川輾轉反側了一夜,第二日一早,天剛蒙蒙亮,借著一粒瑤生丸,調息了小半個時辰,才算厘清了心裡那些鋒利如荒草刀邊,慢慢割得心裡一點一點滴血的愁緒,深呼吸了幾回,出了屋。
抖擻了精神,張青川喝了兩碗粥就了兩個包子,看著得了招呼聚在簷下的管事們,一一叫進來分派了差使。
頭一條,是不管那位秦大人如今在哪處辦差,他身邊不能有陌生人靠近,關於家中姑娘的一切,一個字都不能往外說,必要的時候,可以讓他在路上病著,除了留他一條命,其餘,可自行決斷。如今他身邊那兩個小廝,是自己人,可以放心用。
然後是秦氏族裡,也得像鐵桶一般防嚴實了,實在不行,橫豎就那幾個人,遷去彆的什麼地方先待一陣子也行,就隻一條,關於姑娘的事,一個大字都不能往外說。
最後是君山縣城,君仙山上,要緊起來,來曆不明的,一定要防住了。藥行還好,醫館、萬壽觀、君山女醫館,各處都要交代清楚,但凡有打聽姑娘的,或是拐著彎兒打聽的,得摸清楚了,若是外來的探子,憑他是誰,先把人悄無聲息關了再說。
再十分鄭重寫了拜帖,送到了王相府上。
明夫人正坐在自己屋裡,喝著今年新曬的桂花沏的紅茶,滿足地聞著那香味兒,看著本書。
家中二郎王曦也沒讓小丫鬟稟報,便匆匆進了門,明夫人聽見動靜,抬頭看了眼,笑嗔道:“都多大了,還沒個規矩,這是什麼急事,過來坐下喝口茶,今年的新桂花,都是丹桂,聞見這香味兒了吧?”
王曦有些訕訕,恭恭敬敬行了禮,才走過去往明夫人跟前躬身道:“阿娘,是張家大爺送了個拜帖來,說是有急事,請見阿爹,您老人家不是吩咐過,但凡是和張家有關的事,讓兒子多經點心,兒子一看這急事,也跟著急了。”
明夫人伸手接過兒子遞過來的帖子,飛快掃了幾眼,才抬眼問了王二郎道:“你三弟,在南邊兒,沒什麼事吧?你彆是有事瞞著我,這會子兜不住了。”
王二郎連忙搖頭道:“阿娘,三弟的事,兒子何曾敢瞞您半個字,前兒不才得了三弟送來的信兒嘛!”
明夫人蹙眉道:“張家大爺可是來了京城有日子了,平日裡除了禮數周全,都不往我們府上走動的,他們家的人都不愛給彆人添麻煩,上半年我說想請他來家吃頓家宴,你阿爹說他來京城是有大事要做,已經在衙門裡見過了,家宴不家宴的,便是咱們請了,人家來和不來的,也難做,讓我隻裝不知道。”
王二郎輕聲道:“阿娘,這個兒子倒是知道些,北邊不是要那啥嘛,從去年開始,咱們這裡往雋城的路上,可熱鬨了,張家大爺應該是來督藥材的。”
明夫人瞪了自家兒子一眼道:“這樣的事,你也敢隨口就說,你阿爹知道了,不要揭了你的皮。”
王二郎連忙解釋道:“阿娘,這點輕重兒子哪能不知曉,兒子知道這事兒也有些日子了,這不是第一回在阿娘麵前說嘛!那彆人麵前,就是阿澤他娘麵前,兒子也沒提半個字。”
明夫人又想了想才道:“既是在衙門裡能見著,就必然不是公事,私事又是急事,今日沒有朝會,這樣,午間給你阿爹送飯的時候,你去一趟,到你阿爹跟前請個示下,得了回複,就趕緊給人家把信兒送過去,記得不要弄出動靜來。”
王二郎連忙應諾往外走,這會子,可不就快到了要送飯的時候。
夜裡天剛落黑,王相便回了府,剛用了晚膳,專門候在門房處的王二郎便進來稟道:“阿爹,張家大爺到了,兒子按您吩咐,迎到外書房用茶了。”
王相進了外書房,示意王二郎在外頭看著,便隨手關了門。
張青川見得王相進來,連忙起身,門剛關上,便直接長揖到底行了大禮。
王相愣了愣,連忙扶了張青川起來,輕聲道:“大郎,咱們兩家之間,無須這樣,有什麼事,大郎隻管說就是。”
張青川站直了些身子,拱手開門見山:“青川此來,是有一事相求。我們家的事,相爺想必也大體知道些,家中長姐去得早,就留了阿念這一點骨血,承蒙相爺關照,這才過了幾年自由自在的舒坦日子。”
“說是舒坦,實際上,自打阿念回了江南西路,一日也沒歇過,有些事,不用青川多說,相爺想必也知道。”
張青川說到此處,突然話鋒一轉,再次長揖下去:“青川想把阿念交到明夫人手上,和府上結下秦晉之好。”
王相扶了張青川起來,又拍了拍他的手臂,請了他坐下,自己卻一臉凝重,在屋裡踱了幾步,才轉身看著張青川,一臉苦澀道:“大郎,都不是外人,我也不瞞你,阿念這孩子,若是能歸於我們家,是我們做夢都不敢想的好事,可我這膝下,就餘一個三哥兒尚未婚配,三哥兒那身子,雖說如今……但是……哎,我隻怕虧了念丫頭……”
張青川深吸了一口氣才道:“相爺,這樣的事,青川肯定是做不了主的。如今念丫頭的事兒,便是家父,也說不上話,這事兒,是我們家老祖宗,從北邊遣人送了急信過來交代的,相爺想必也知道,老祖宗帶著阿念,往北邊也去了有日子了。三郎的病,當初便是老祖宗和念丫頭經的手……”
王相聽了這話,瞬間便爽朗地笑出了聲來:“既如此,這樣的大好事,大郎怎的說得如此沉重?”
張青川被王相笑得有些發懵,隻趕緊躬身準備再說話,王相卻抬手笑道:“大郎,你隻說,這親要如何結就成,往後成了一家人,多少話不好說的?”
王相爺笑容中的意味深長,張青川看了個仔細,當下隻覺心頭有些發熱,當即便乾脆拱手道:“既如此,青川想請相爺到官家麵前去求道聖旨,雖說,雖說這事兒有些艱難,若相爺有難處,青川便,便自去……”
王相爺再次抬手止住張青川的話,跟著笑道:“這樣的事,怎可由大郎越俎代庖,求親這樣的事,還得是我們王家來,往後對三哥兒和念丫頭也好。我王家雖說沒什麼根基,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這幾分薄麵,官家還是會給的。”
張青川還在愣怔,王相爺極低調的人,今日這份大包大攬,可叫人實在有些琢磨不透,卻聽相爺又問道:“念丫頭當是還沒及笄吧?不知……”
張青川連忙答道:“翻過年,阿念便要及笄了……”
王相爺笑得十分真誠:“真是歲月催人老啊,一晃眼的功夫,念丫頭都那麼大了,一家有女百家求,正是好時候,既如此,今日我便不多留大郎,等我請了聖旨下來,再和大郎敘話。”
張青川隻覺跟做夢一樣的,心中準備的那些話,一句都沒說出來,心裡正十分不落定,王相爺又壓低了些聲音道:“大郎這是關心則亂,官家把念丫頭看得極重,大郎做好準備,官家隻怕會召你當麵問話,到時候,大郎照著老祖宗交代的說就行。”
明夫人還在心神不寧地靠在榻上出神,王相爺卻是麵上帶著笑,掀了簾子進門,明夫人看著王相爺那絲笑裡,還帶著絲喜色,也不敢問,隻一臉疑問看著自家老爺。
王相爺湊到明夫人身邊坐下,輕聲笑道:“你那塊心病,可以了了,三哥兒也算是能得償所願了。”
明夫人愣了愣,一下子坐起身,麵上由驚轉喜,再到不敢置信,直做了個吞咽的動作才小心翼翼問道:“是阿念?”
王相爺麵上帶著笑,十分肯定地點了點頭。
“老爺,你說的是真的不,莫不是想哄妾身高興,編著玩的?”明夫人還是不敢想,她的三哥兒,心肝肉一樣的三哥兒,娶誰她都不放心,除了那個叫阿念的小丫頭。
三哥兒的病,可是經了念丫頭和他們家那位神秘莫測的老祖宗的手,張家讓張青川親自上門提這事,這其中的意味,不言自明。
再者說,念丫頭那樣的姑娘,雖說麵上看起來,兩家配不上,可實際上,是她親自把三哥兒送去君仙山的,她親眼得見,親身體會,那是他們家,高攀了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