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老爺一拂袖背著手,不耐煩道:“早晚都得看著,不急一時,彆誤了吉時才好。”
……
漆黑的柴房裡,江雲一身大紅喜服倒在地上。他這幾日絕食,被江墨和劉桂花硬生生掰開下巴灌了湯湯水水,已經出氣多進氣少了。
要是不吃,劉桂花就一巴掌打在臉上,或拿繡花針紮他指頭,江雲連反抗都不能。
江墨隱秘在濃重的暗處,看著地上的江雲,笑的讓人徹骨生寒:“好弟弟,你馬上就要嫁去劉府了,這樣的好日子彆人可都沒有,以後富貴了可彆忘了娘家。”
江雲雙手被捆綁在身後,手指微動,嘴巴無力張合,即便這樣也想為自己再掙紮一下。
外麵天空轟隆一聲,好好的大白天忽地狂風四起,眼看著是黑雲壓頂的氣勢。一聲驚雷劃過,仿佛在天邊劈開一道口子。
看熱鬨的人被旋走過來的風吹地站不穩,誰都沒了沾喜氣的心思,心裡被吹的直發毛。
“正趕著結親的時候變天,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有人在人群裡嘀咕了一句,大家夥聽到了也沒敢明說出來,畢竟誰願意在這個時候找人家財主的不痛快?
總之各有各的心思。
院子裡劉老爺卻在聽到那聲嘀咕後臉色微變,也來不及等什麼吉時。趕緊催促著:“彆等了彆等了,現在就把人帶出來。”
劉桂花是巴不得把人送走,再也彆礙著自己的眼。
村口的樹枝被吹斷了,急來的風裹著泥沙草葉破開江家柴房的門。露出身穿大紅喜服的江雲,他此刻奄奄一息躺在柴垛上,沒有一絲動靜,整個人失了生氣一般。
頭頂的紅蓋頭阻擋了外界一切視線,猩紅地像染了血。迷迷糊糊中,江雲是被人掐住胳膊帶起來往前拖著走的。
誰也看不見蓋頭下他被塞住嘴巴,江雲虛弱地想發聲卻無能為力。耳邊是村裡婦人們恭賀的聲音,沒有誰能救的了他。
“我瞧著這身形瘦小,也不像是墨哥兒,”王雲鳳疑惑的很。
劉桂花臉色一僵,勉強笑道::“說親的本就是我家雲哥兒,”她神色又些不自在,心裡懊惱王雲鳳亂傳消息,這若傳開了她的墨哥兒不就平白失了清白?
王雲鳳訕訕一笑,朝眾婦人夫朗解釋:“我也就是聽了那麼一嘴,這誰知道……”
為了緩解尷尬,她話鋒一轉誇起劉桂花,“還彆說,劉桂花這後娘是真不錯,給不是親生的也介紹這麼好的婆家。你們瞧這氣勢、這排場,也是天大的福氣了。”
村裡人這輩子沒見過如此浩大的場麵,誰家結婚能有驢子來接就不錯了,多的是收拾包袱自己走去婆家的,更彆提什麼老爺夫人帶轎子親自來接了。
大家忽略之前的不對勁呢,嘖嘖羨慕附和起王雲鳳。
也有人仍然疑惑道:“新夫郎怎麼是被攙著走的,也不喝杯茶拜拜長輩。”
不管有錢的還是沒錢的,家裡女兒哥兒嫁出去的時候,一杯拜彆茶還是要喝的。
“喝了喝了”,劉桂花倉促道:“昨晚就喝了,雲哥兒昨晚高興地一夜沒睡,現在睡過去了。”她用笑聲來掩飾心虛,隻是笑的又假又難看,看著讓人很不舒服。
劉桂花生怕被彆人瞧出什麼,燙手山芋一樣把人丟給劉家。
劉家沒說什麼,命人丟下銀子,把人塞進轎子就走。
那三十兩是實打實白花花的銀子,看的人眼裡發眩,有人牙酸冒了句:“這麼多銀子,怕不是被賣了吧?”說話的這人正是吳水哥兒的阿爹。
被人戳穿了心思,劉桂花惱羞成怒,當即罵了起來:“我呸,你有這本身你也去賣你家哥兒啊,隻怕你家水哥兒脫光了也沒人要。”
吳家夫郎和吳水哥兒一個暴脾氣,聽她侮辱自己兒子,也不堪讓:“你個爛嘴巴的,我水哥兒再不好,也比你家那個賤蹄子好,誰不知道他每天打著讀書的名頭到處勾搭男人!還以為能瞞住全天下人呢?”
眼看著要打起來,旁邊的婦人夫郎們也趕緊勸架,隻是勸的不真心實意,都等著吃江家的瓜。
吵架聲漸漸模糊,江雲被兩個粗使婆子擰住手,連拖帶拽地弄走。不知走了多久,旁邊忽然響起婦人的哭聲,劉老夫人險些哭暈厥過去。
她拉著江雲的手:“是我們劉家對不住你,等你下去陪我兒了,我們一定每年給你多多燒紙錢。”
青苗村的河上遊,陰風吹刮遍地紙錢,荒墳殘碑林立,正中間停著一口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