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王瑒笑了,“我便因你父親的話才想斷了師徒緣分,到底沒下定決心。”
慕容雨澤理了理頭緒,“當初引我入道,難道便不識我家世嗎?還有那幾十天的苦也是我活該?你們串通好,我就得吃苦頭?”他轉而笑道:“何必為自己開脫呢……”他話還未說完,兩邊就打起來,俞苧夜也趕到。
老道士對親徒兒也不留情麵,下手不輕,隻是沒有取其性命之意,而對俞苧夜便不同了。
慕容雨澤一張道符為解開困境,隱塵劍光配著火光照亮整片林間,一招一式,王瑒看在眼裡皆是欣賞。
雙方對打一個時辰後,王道長招來更多道士,慕容雨澤便用千裡符逃了。
這一逃,竟回到江州,回到故鄉的慕容雨澤免不了激動,但他也是操作有誤才到這邊。
“哎,故意的,要回家直說,何必把我們一塊傳過來。”蕭雲不屑道。
慕容雨澤還沒開口解釋,俞苧夜就來打圓場:“罷了,離家兩年多,音訊全無,再不讓回去,怕是要以為被妖怪吃了。”慕容雨澤心想:不能得了便宜還賣乖,便也無話了。
開始逛起慕容雨澤的家鄉,江州這一片跟棄憂穀的習性挺像的,街上熱鬨,叫賣聲不斷。
“不遜於金陵城啊。”俞苧夜打趣道,
“這可比不得。”慕容雨澤趕緊回道。
隱塵也一塊開他玩笑,“我看這地方真是好,百姓過著安寧的生活,主人怎的說人間不好。”他正說著,慕容雨澤塞給他一支糖葫蘆。
接著,慕容雨澤無奈道:“先前陪王道長四處遊曆,見過許多不安寧。”
蕭雲對這個話題感興趣,問道:“往北最遠去過哪裡?”
“漠北。”慕容雨澤回道。
“那地方好玩嗎?我還沒去過。”蕭雲好奇道,俞苧夜在一旁插話道:“漠北離你翼國也不算遠啊。”
四人走走逛逛,離慕容府越來越近時決定隱秘行蹤,待到夜深人靜時,隱塵隨慕容雨澤一同入了府裡。
屋內燭光通明,常有人走動,不久後多了個高大的身影,“母親!”慕容雨澤才進門,慕容夫人便出來迎,“兒啊,你總算是回來了。”她話畢淚水溢出眼眶,用手帕去拭淚,他見此撲通一聲跪下,“是孩兒不好,讓母親擔心了。”
“哎,快起來快起來。”慕容夫人將他扶起,一旁圍著十幾個仆從,迎著少爺進去。
俞苧夜坐在外牆瓦片上,看到此情此景,亦是心中惆悵,一番心思在千緣,一番心思在他們這些人,一番心思在慕容雨澤與她之間的緣。隻是最後那番心思不是最緊要的,也無從說起,有口不能言。
少爺回來,慕容府好不熱鬨,老夫人招呼做了些酒菜,兩人說話間,菜便堆滿了桌。
“父親不在?”慕容雨澤此時回來,不會久留,所以怕遇上他父親。
慕容夫人端坐著抱怨道:“你父親外出公乾去了,現下外邊不太平,你呀總在外漂泊,母親總是憂心,何時才著家啊。”
慕容雨澤聽後有些心虛。
簡單用了飯後,慕容雨澤還在為接下來的離開做鋪墊,屋簷上的俞苧夜自然知道他要做什麼,隻是此情此景,她心情不免雜亂。慕容夫人膝下隻有一女一子,慕容雨澤作為獨子也確實需擔起責任,可此時他有必須要去做的事,否則他良心難安啊。
“母親,孩兒此番回來,便是來看看雙親,隻是兒肩上還有重擔要挑,不敢多留。”慕容雨澤見母親眼淚又要留下,加快語速,“待孩兒把這事辦成,一定回到您跟前儘孝。”
他說著身影漸漸遠去,手下怎麼都追不上,慕容夫人被仆從圍著勸慰。
翻出外牆,就看見俞苧夜站在牆角,她似問非問道:“拿回卜月輪,過回從前的生活?”“拿到卜月輪,我們都能回歸正軌。”慕容雨澤狀若輕鬆地說道。什麼正軌?俞苧夜真想問他,可話到嘴邊又不敢問出口,人妖殊途,她再清楚不過,隻得扭過頭雙眉皺成一團,自顧自地往前走。
慕容雨澤悄聲跟在她身後,察覺到她心情不好,細心地保持著距離。
王道長也不是吃素的,加上俞苧夜上次雖然隻是得罪幾隻小妖,燕山山莊可是相當護短的,給他們添了不少麻煩,她“天下第一高手”的名號也算是打響了,畢竟跟這些妖對上未嘗一敗,名聲大噪到王道長都聽說了。
又是一次夜襲王道居,這次俞苧夜正中圈套,重重道術下,她開始還算如魚得水,後來隨著道術對她壓製逐漸顯現和法陣的圍困她有些體力不支。點火術在空中畫符,以血為墨,以手為筆,以天為紙,層層符咒,圈鎖法陣。慕容雨澤手立兩指於胸前,左手在上,右手在下,“破!”
畫符和意念都達到頂峰,非王道長之法陣所能抵擋,法陣瓦解,慕容雨澤也是再次對上他師父,打得十分焦灼。
“徒兒,你為何助紂為虐?”王瑒痛心道。
慕容雨澤天真地反問道:“卜月輪是他妖之物難道不該歸還嗎?”
原來如此,王瑒心想,那寶物說得神乎其神,但他一直弄不明白有何用,他本身是想用這“無用”之寶來釣蛇精的,沒想到釣到另一尾“大魚”。
俞苧夜和道士打起來,顯得輕鬆,但王道長的師弟和他幾個徒弟也不是很好對付。
幾番來回,在道士的人海戰術下,兩人都負傷,慕容雨澤為隱塵擋了一下,氣急,點化一張道符灼燒他的師父。
俞苧夜身上和劍上都沾了血,刀劍揮舞之下,她逐漸疲憊。道士對她也是有所研究,不一會便牽動舊傷。
脫困之後,俞苧夜倚靠在樹上有些沮喪,當她看見慕容雨澤對她身上投來的眼神,笑了一下,“是不是覺著我沒你想的正義。”蕭雲劍還殘留著血跡,“我不會殺卻無辜,一點打擊也是手段。”
慕容雨澤在沉默許久才開口:“你的傷沒事吧?我明白你急於取回卜月輪,但……”“夠了。”俞苧夜不想聽喪氣話。
養傷和休整期間,他們便在邊地小城走動。
燕山山莊內,鳳狐倩也是聽到俞苧夜的名號,“倩倩,這不會就是你那位好姐姐吧?”密婁一語道破天機。“沒想到,她竟然還敢出現,”鳳狐倩感慨道,“娘娘,我倒是覺著這是個好時機。”“哦~”兩人相視一笑。
近來,俞苧夜練功越發勤快,到了忘乎所以的地步,但她無處比劃,找慕容雨澤陪練,好幾次他險些招架不住。
慕容雨澤閒下來也會,加緊道符繪製的練習,在此期間他還用血與火為隱塵繪了一張符,貼於他的心尖作為護身符。隱塵感慨道:“我認你為主人本該由我保護你的。”“沒什麼該不該的,我不知道你有什麼本領似乎能起死回生,隻是如此冒險,彆想在我眼皮底下再用一次。”慕容雨澤信誓旦旦地說。
四人一塊走街上,拐進一家店鋪覓食,江州的吃食也有不少辣口,蕭雲愛吃得很,正好一緩多日的緊張。“吃豬蹄,大補。”蕭雲把慕容雨澤的菜推向他,然後把自己點的放跟前。“沒想到,年紀不少竟是小孩脾氣。”慕容雨澤了解蕭雲脾氣後,也能跟她開起玩笑。
他們在廂房裡聊作戰計劃時,也會扯東扯西地聊些彆的,蕭雲不願聊家裡的事,就把話題往三人那邊扯。“對了,主人,你是道士怎麼不用拂塵,我看你師父也用的。”隱塵主動提起話題。“你這突然提起師父,我心裡不上不下的,我也用。”慕容雨澤說道,“但是,我總不能在一群妖麵前用,就算有的妖不懂,自己心裡也彆扭。”
“塵,好端端作甚說起王瑒是他師父。”俞苧夜一下明白問題在哪,但她不直接戳破。“是啊,慕容道士不是不認這個師父嗎?”蕭雲不解道。慕容雨澤看著俞苧夜,再看向那倆:“人間有些情,不是說斷就斷的。”
蕭雲笑了,看向慕容雨澤的眼神帶著調侃的語氣問道:“凡是情都不好斷吧?”隻是這個話題過於壓抑,也就沒聊下去。
後來,慕容雨澤還是說起跟隨王瑒修行的事,也牽出了隱塵最關心他的左眼彆生瞳。在慕容雨澤年紀尚小時,誤闖一處偏僻的地方,在樹蔭下看見怪異的東西,當即嚇暈過去,這可把他父母嚇壞了。
幸得一位道長相助,小娃娃才悠悠轉好,慕容雨澤恢複如初後,道長極力想拉他入道,隻是他父親並不同意。王瑒說是他兒子的救命恩人,但也隻是個道士,還得看慕容老爹的臉色。
終於,他十四歲時,在王道長的招惹下,成為他的徒弟,不思學業,一心降妖除魔,為民除害。
那時,王瑒的道觀規模並不大,由於流年不順,生活得很貧苦,慕容雨澤跟著他作為徒弟,自然也不會過得很好,要洗衣做飯伺候他師父。三年裡有兩年在遊曆,幾乎遊遍大江南北,邊玩邊練,王瑒是個道癡,比起慕容雨澤的身份,他更看重這隻眼,但後來發覺這眼睛實在沒什麼稀奇。而在世間行走久了,對於一些事也就沒那麼執著了。
遊曆過後便回王瑒的老家蜀地,開始收錢除邪祟,並越做越好,最大的一次是縣太爺說當地鬨蛇,而且十分古怪,以往的方法皆不管用,咬死不少人。這回是縣裡鄉紳百姓共同出資,王瑒著實掙了一筆大錢。
“這樣看來,你師父也算為民除害。”隱塵說著看向蕭雲,“隻是卜月輪不該落在他手裡。”
蕭雲點了點頭。俞苧夜皺了皺眉不語。
人真是複雜……
一行回到蜀地,四人麵上都不再那麼急切,去遊逛許多名景,其中便有峨眉山。峨眉山有一佛教聖地,當朝崇佛,戰亂四起,佛教卻漸漸興盛。
站在峨眉山上,俞苧夜和慕容雨澤閒談,“取回卜月輪後,作何打算?”慕容雨澤問道,“我還有什麼能為姑娘解憂?”
“到蛇君山去,那地方你也去過,”俞苧夜說道,“你說的鬨蛇患也許並非虛言,但看莫岑如今囂張氣焰,可見……隻是王道長,往好點說是能力不足,往壞處說便是養患為私,禍害百姓,興的是可是偽道。”
慕容雨澤細細想來過往細節,他似有恍然大悟之感,“你的師父如若是個惡人,事態便越發不妙。”俞苧夜說道。他的思路被她打斷,發覺世間妖魔鬼怪他這隻眼看得清,可人心卻看不明白。
早些年,毒王便在族鬥中喪命,如今燕山山莊和歸墟門皆由毒娘娘密婁執掌。
一千多年前,蠍子精,狼妖,猴子精,虎妖爭地盤,蠍子精實力微弱,卻硬要爭,毒王為虎妖所殺,由此結下仇。猴子精退去深山,如今蠍子精和狼妖與其他小妖共謀對付虎妖。
燕山山莊內也算是“群賢畢至”,狼妖首領和他部下,蠍子精,兩隻鳳狐,近日投效毒娘娘的兩隻熊精,原本被俞苧夜活抓封印的炎龍和他弟弟金龍也在。
這些妖裡許多都與虎妖無仇,而如今風水輪流轉,曾經與虎族結仇的渺小蠍子精成了領袖,那便大有不同了。
炎龍與俞苧夜有仇一直想報複,密婁為團結整體,也是應下,沒想到瞎貓碰上死耗子,虎族公主蕭雲和俞苧夜是一夥的。